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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再次见到王熹,已经是多日后的会试了,几人在贡院门口碰面。

王熹的样子有了变化,比起上次的形容枯槁,脸色红润了很多,看起来按时吃饭养好了身体。

西门达也来了,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少了你的斗嘴,我还不习惯了,等到你也高中了,一起去喝两杯。”

王熹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没有了过去的轻浮,含蓄内敛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变得沉稳了。

放在过去,王熹肯定不会因为西门的一句话,主动行礼表示谢意。

王熹拱手了:“多谢了,喝酒就不必了,等到会试结束以后还要回到寺庙里温书,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

范进、西门达两人诧异了,看着彬彬有礼的王熹,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对待旁人或许挺有礼节,对待西门达从来只有一声冷笑。

西门达苦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还能继续参加科举考试,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希望戴罪之身能够在会试里夺得一个好成绩。”

说完这话,王熹率先走了过去,走向了贡院门口的官差。

科举考试的规矩不变,考生想要进去,第一件事。经过官差的搜检。

防止有考生夹带,在科举考试里徇私舞弊。

范进、西门达两人,跟着走了过去,通过了搜检走进了号房。

会试与别的科举考试不同,尤其重经义,轻诗赋。

会试总共要考三场。

今天考的第一场,范进拿过来考卷,浏览了起来,先看一遍考题的内容。

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范进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心里大致有数了,拿出了红丝砚,倒上清水开始答题了。

到了会试这一步,所有考生都是科举考试的老手了,有了各自的一套答题方式。

考生们展开了考卷,先是写出了心里的答案,又涂涂改改,最后誊写在考卷里。

范进答题的速度比较快,写字的速度更快,自认为第一个交上去了考卷。

等他来到贡院门口的耳房里,会试提前交了考卷不能立即离开,需要在耳房里等着。

“我倒是落后了一步。”

范进走进耳房,看到了一个熟人:“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应该去找个郎中瞧一瞧。”

王熹已经坐在耳房的官帽椅上了,端着青白釉盖碗,喝起了贡院准备好的茶水。

只不过,王熹的脸色不对,红润里透着蜡黄,像是身患恶疾了。

王熹摇了摇头:“无妨,只是耗费的精力太多,身子骨有些虚脱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范进没有多劝两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另外,王熹的个性比较固执,只要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娘的。”

等到耳房里坐了七八人,西门达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我爹可是漕运御史,不让老子出去,回头一定要教训你们一顿。”

老皇帝来到金陵以前,西门达说了一句他爹是漕运御史,耳房里的举人早就围过去巴结了。

同一年参加会试的人,叫做同年,只有通过了会试才能算得上是同年。

不过,举人们谁不好说自己会不会通过会试,先巴结上漕运御史的儿子再说。

现在听到了漕运御史四个字。

举人们全都是躲开了,远离了西门达,有多远躲多远。

西门达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举人们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骂两句。

范进拦住了快要说出口的骂骂咧咧:“保不齐这里面有以后的同年,你还是留点口德。”

西门达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任谁看来都不可能通过会试。

范进深知官场的黑暗,西门达早就内定了进士的名额,别说是通过会试了,参加殿试都会有一个二甲及第的名次。

二甲及第已经极为了不得了。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属于一甲。

其余进士从中挑选一部分是二甲,剩下的是三甲及第。

如果不是因为西门达不学无术,稍微有些才华,少说也能捞来一个探花。

他爹毕竟是漕运御史。

漕运总督已经抄家了,漕运御史又是个清官,肯定会得到老皇帝的重用。

总要有官员为朝廷收取江南的赋税。

王熹看着骂骂咧咧的西门达,过去觉得粗俗不堪,现在只剩下了羡慕。

如果他爹没被抓进大牢,王熹也能站在贡院里大呼小叫了。

只可惜,王熹想要大呼小叫一声,都不可能了。

西门达看出了王熹的脸色不对:“你在寺庙里整天吃斋饭,饭菜里没有荤腥可不行,回头让人给你送去一些鲍鱼燕窝。”

王熹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你的心意心领了,既然住在寺庙里,就要守寺庙的规矩,还是不要在菩萨面前吃肉。”

西门达叹了一口气,换成以前的王熹肯定不会说这句话,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别说是菩萨了,只要是想吃肉了,一堆老和尚盯着他看照样是心安理得的吃下去。

王熹突然变得畏首畏尾了。

倒是让西门达不习惯了。

一切都是家里巨变带来的变化。

等到可以出门了,范进说道:“等到会试结束以后,距离殿试还有几天时间,咱们可以去寺庙。”

西门达点头了:“我到时候多带去一些滋补的好东西,不吃白不吃,逼着王熹也要吃下去。”

王熹看着两人的背影,深受触动,苦笑了起来:“谁能想到,树倒猢狲散,我身边的朋友全都离开了,最后最关心我的人居然是西门达。”

“咳咳。”

王熹剧烈咳嗽了两声,去了贡院门口讨了一碗水喝,顺了顺气,走着回去了。

不像范进、西门达两人,坐着一顶景泰蓝官轿回去了。

西门达不在乎会试,坐着马车,还是坐着官轿都一样。

他为了帮着范进讨一个好兆头,专门找来了一顶景泰蓝官轿,一起坐进了官轿里。

能够坐上景泰蓝官轿的人,少说也得是坐上了知府的高位。

西门达是漕运御史的儿子,属于家眷,也能坐进官轿里。

朝廷没有相应的律法反对,算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