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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哥哥。
真的是哥哥。
陈遂意没有想到陈遂行会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
一些刻意压抑和忽略的情绪一下子爆棚。
她的眼尾泛红，扒着车窗闷闷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遂行笑得很温柔，他指了指车门，“想你了，就来了。上车，小意。”
他开车向来很稳，灵活地穿梭在下班的人潮里，哪怕被人狂飙超车也不急不躁，只是微微蹙眉扫了一眼那飞驰的尾气。
因为堵车，原本十分钟的车程显得格外漫长。
陈遂行单手把住方向盘，分神点了首歌。
是当年他出国读书前夕，在party上喝得烂醉，最后还是陈遂意半夜架着他，送他去机场时放的那首《Free Loop》。
快四年了。
时间过得太快，陈遂意甚至有点恍惚，对于第一次见到从鹿南回来的陈遂行是什么场景，她觉得已然有些模糊。
当时她多大？
大概还在读幼儿园。
暑假的时候，定居鹿南的爸妈第一次带着陈遂行回老宅。
睡意朦胧的陈遂意被他们进屋的动静吵醒，赤着脚走下床，慢吞吞地挪到楼梯口，一眼就与楼下的陈遂行对上了视线。
一个和她眉眼十分相像的少年，拉着行李箱，抿着唇与她对视。
爷爷从沙发上站起来，咳了两声，端着脸招呼陈遂行，让他过去。
少年未及爷爷的胸口，爷爷揉了揉他的发，严肃的脸终于是柔了几分。
爷爷牵着陈遂行的手，望向头上还顶着一根翘起呆毛的陈遂意，语气沉稳而不可违逆，“小意，叫哥哥。”
陈遂意深陷回忆不可自拔。
冷不丁地，哥哥却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看似很用力，实则很轻，“想什么呢？”
“……没什么。”
陈遂意捂了一下自己的额，摇头。
见状，哥哥也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目光直视路道，语气带笑，“怎么不喊人呢，小意？”
陈遂意愣了两秒，侧头望了一眼哥哥，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如果不是他的左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陈遂意还真猜不透他的心绪。
哥哥居然有点紧张。
于是陈遂意蓦地笑开，糯糯地喊：“哥哥。”
闻言，左食指一顿，哥哥反手握住了方向盘，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
“你真的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陈遂意其实不信。
哥哥很忙，哪里有这个时间。
“今天在附近有个会，顺便过来看看你。”
“那你什么时候走？”
陈遂行瞥了一眼陈遂意，见她双眼亮晶晶的很是期待，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顺顺的，一如既往的好摸，“明天晚上。后天早上公司有董事大会。”
她的眸一下子黯了下来。
明天晚上。
满打满算，哥哥也只有一天时间。
陈遂行当然看出了她的失望，但是他也身不由己。索性沉默片刻，扯开话题，“我听清欢说，她过两天会和小让一起过来找你。”
江清欢没和陈遂意说。
倒是时知让中考一结束就嚷嚷着要过来，陈遂意被缠得不耐烦，说自己还在上课的理由把他敷衍了回去。
“她订机票了？”
“嗯。”路灯亮起，陈遂行踩下油门，“我让她岔开时间来。我们同时出现在鹿南，刘峰难免会生点心思。”
说起刘峰，她的好姑父，陈遂意难免就会想起她那个拎不清的姑姑。
“姑姑……她还好吗？”
听到这个称呼，陈遂行一向温和的面容也沉了下来，“她？好着呢。每天被刘知渺哄着，还真把刘知渺当成自己亲女儿了。”
保时捷蓦地加速，陈遂行轻轻松松超过前面挪得慢吞吞的车子，又说：“她哪里像陈家人？嫁给一个二流子，把私生女接回来当宝贝宠就算了，毕竟她自己的事，爷爷也懒得插手。没想到她吃里爬外，一心向着刘峰，直接把股份都转给了他。”
爷爷没和她说过这事。
陈遂意没想到姑姑已经无脑到了这种地步。
她敛下眼眸，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的珠子，冷不丁地问：“哥哥，你说，姑姑她参与了爸妈的事情吗？”
猛地拐弯，小区大门已经映入眼帘。
陈遂行随手关掉导航，语气平淡，“没有。她再恋爱脑，也不至于对爸妈下手。不过……”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周边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幽深深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他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陈遂行才转头看向陈遂意，“她是帮凶，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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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原来是王舟。
哥哥带她走进Yw餐吧时，陈遂意这才顿悟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原来很早之前，哥哥就提过。
陈遂意加入后，乐队也陆陆续续也在餐吧演出了几次，但她只是偶尔见到王舟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与王舟见面。
胡子拉碴的王舟像是刚睡醒，衣服领口皱巴巴的，还折进去了一小块，看得陈遂意很难受。
王舟一直耸拉着的眼，在看到陈遂行那一刻蓦地亮了起来。
像树懒一样的王舟一下子加快步子，两步迈到陈遂行身旁，和陈遂行狠狠撞了一下肩膀，笑得开怀，“豆芽，好久不见啊！”
豆芽？
一旁的陈遂意听懵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哥哥有这个外号？
陈遂行倒是乐呵呵地应了声诶，然后单手拍了拍王舟的背，招呼回去，“大壮，你现在怎么瘦了这么多，看起来一点也不魁梧了。”
闻言，王舟哈哈大笑，“抽条，懂不懂？你上一次见到我，那可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哪能和现在比。”
来的路上，哥哥大概和陈遂意讲了他和大壮的渊源。
大壮是哥哥在鹿南最好的朋友。
哪怕高一那年，哥哥随着父母回了京北，他也一直和大壮保持联系，感情并没有随着距离变远而渐淡。
两人一来一回的招呼，倒是让哥哥少了几分老成，看起来这才方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郎。
“对了。”陈遂行没忘记一旁的陈遂意，他一把捞过陈遂意，笑着向王舟介绍，“这是我妹，陈遂意。”
王舟这才与陈遂意对上视线。
陈遂意眨了眨眼，突然发现原来王舟是双眼皮。
没等陈遂行再说什么，陈遂意主动对着王舟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喊道：“大壮哥。”
王舟倒是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陈遂意，又盯了盯陈遂行，许久才笑了起来，“年纪大了，真是眼力也跟着下降。这么明显我都没认出来。”
陈遂意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陈遂行却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王舟没回答，反倒一拳捶在陈遂行的肩头，“你早说遂意妹妹在鹿南，我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尤盼只说找到了鼓手，王舟替她高兴，却从未问过鼓手叫什么名字。
陈遂意。
若是他知道，必定能一眼就认出这张与陈遂行极为相似的轮廓，偏偏他不知道，每次都是一扫而过。
陈遂行笑着甩开王舟的手，“行，我的错。但是以后我妹就是你妹了，可得在鹿南给我罩着她，听到没？”
王舟一口应下：“包在我身上。对了，遂意妹妹。”
他突然望向陈遂意，胡子拉碴的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意，“咱两这确实是有缘，今天必须和你大壮哥吃一顿饭，行不行？”
陈遂意乖巧点头。
“什么意思？什么有缘？”陈遂行却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又问了一遍。
王舟这才解释，“遂意妹妹组了一个乐队，就在我这里演出，之前撞到过几次，可惜都没认出来。”
此话一出，陈遂行表情微怔。
直到王舟张罗着去鹿南最好吃的那家大排档，推着陈遂行往外走时，陈遂行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揉了揉陈遂意的头，“开始玩鼓了？”
陈遂意垂着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的佛珠，默了片刻才低声应了句嗯。
陈遂行却因她的回答笑了。
骨节分明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如风，“小意，哥哥很开心能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别想着惩罚自己。走吧，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