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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芦苇之在水一方 > 第406章 庭审(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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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低着头,冷眼偷瞄着庭上这一对儿冤家。律师和刑警,平素都是善于把别人逼到墙角的行当,纯属不让人省心的主儿,这一针尖对麦芒,倒有得热闹瞧了。

杨毅却不慌不忙。能把展鹏的案子办得如此四平八稳,想必张文峰的情商和智商都不差。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大方向是相同的,庭上的唇枪舌剑,是演给别人看的,既然是演戏,就要逼真一些,他相信至少在这一点上,张文峰和他心有灵犀。他的对手还没有上场,张文峰只是个铺垫的角色,杨毅坚持传唤张文峰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他侦查员的权威,来打破法官先入为主的固有思维,至少不对控方的指控百分百地相信。从这个角度说,张文峰的表现越符合他原本的身份,杨毅的目的反而越容易实现。无论如何,杨毅都不能将张文峰置于类似王守德的窘境中,对王守德的穷追猛打,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需要法官看到王守德的表现。莫说旁听席上坐了一堆张文峰的同事,即便没有旁观者,他也不能陷张文峰于不义——这不义首先是针对他的工作和同事的,同时也是针对展鹏的。在两人的对峙中,他宁愿张文峰能稍占上风,只需他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一个破绽就足够了。没人知道他和张文峰的私交——至少在展鹏案件上的私交,这是个秘密武器,会发挥预想不到的作用。

杨毅清了清嗓子,打量着张文峰问出下一个问题。“张警官,我们刚刚提到了汪强案,而且你也认可那个案子与本案关系密切。”

张文峰狐疑地看向杨毅,等待他的下文。

“前些日子,汪强案刚在本院的另一个法庭开庭审理,很凑巧,那天我旁听了庭审。”杨毅稍作停顿,“我发现,两个案子的承办人都是你,公诉人也相同。”

杨毅的话引起一阵骚动,李红下意识地皱皱眉,瞥了瞥杨浩志,她的确是刚刚听说这个情况。

张文峰沉吟一下,回答道,“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我没什么可对你说明的。”

“我不需要任何说明,我只是想指出两个事实,”杨毅咧了咧嘴,“第一个,对这两个案子,你和本案的公诉人都应该很了解,对吗?”

张文峰扭头看了一眼杨浩志,说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对于我自己来说,是这样。”

“好,第二个事实,”杨毅盯着张文峰,小心斟酌着词句,“在你们的日常工作中,并不是全部的证据和侦破过程最终都会入卷,对吗?”

张文峰皱皱眉,没说话。

“我换个说法,我也理解,入卷的材料要经过筛选,我想说的是,其实你们掌握的情况要比最终入卷文件更丰富和立体,对吗?”

“有可能。”张文峰吁了口气。

“好,我们回到汪强案。汪强被指控犯了什么罪?”

“故意伤害罪和强制猥亵罪。”

“两个罪名,分别各有一宗事实,对吗?”

“对。”张文峰简短回答。

“我不仅旁听了汪强案的庭审,也看到了法院的判决书。判决书确认,七年前,汪强在太原犯下故意伤害罪,去年,在北京犯下强制猥亵罪,我说的没错儿吧?”

“是这样。”

“据你了解,本案被告人展鹏知悉汪强的上述罪行吗?”

张文峰想了想,说,“没有证据表明,展鹏知悉汪强曾在太原犯案。”

“没错儿,因为汪强隐姓埋名,冒用丁峰的身份在北京生活。因此,你们对展鹏包庇的指控,并不包含他帮助掩盖汪强在太原的罪行,对吗?”

“对。”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指控展鹏帮助掩盖汪强的强制猥亵罪行,是这样吗?”

“是。”

“你认为,展鹏是什么时间知悉汪强的这一罪行的?”杨毅追问。

“不是我认为,”张文峰横了横杨毅,“卷里有,应该是展鹏去张家口的前一天夜里知悉的,展鹏和汪强都是这样供述。”

“卷里的确是这样记载的,也就是说警方确信是这种情况,”杨毅顿了顿,“卷里也记载了展鹏之后的反应,他对汪强是怎么说的?”

沉默片刻之后,张文峰皱着眉头回答道,“展鹏让汪强去自首,说如果他不自首,他就会举报。刚才这两段笔录你不是都念过吗?”

杨毅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与我一样,你全程旁听了汪强案的庭审,那一天的法庭辩论很激烈。针对强制猥亵部分,辩护律师做了无罪辩护,律师的理由你认可吗?”

“不认可,”张文峰虎着脸说,“而且汪强最终认罪,判决也下来了。”

“张警官,据你了解,汪强一审判决的上诉期到了吗?”

张文峰怔了怔,回答,“还没有。”

“也就是说,那份判决还不是生效判决,对吗?”

“对。”张文峰无奈点点头。

旁听席又传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杨毅吁了口气,接着说道,“好,我们再回到本案。张警官,对于被告人展鹏,当时刑拘的罪名是什么?”

“故意杀人。”

“没错儿,就是故意杀人,”杨毅把目光投向张静,“我前几次去看守所会见被告人,发现被告人被扎着脚镣,大家都知道,那是有可能被判无期、死缓、死刑的嫌犯才能享受的待遇。”

张静多少有些意外,目不转睛地回望着杨毅。杨毅收回目光,转向张文峰,“张警官,展鹏到案和被刑拘时,他的状态怎么样?”

“还算平静吧。”张文峰叹了口气。

“鉴于展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前刑警,结合展鹏到案和被刑拘时的状态,你是否可以认为,展鹏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被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刑拘的思想准备?”

杨毅说的这一句话很长,张文峰思忖了一下才答道,“也许吧。”

议论声再次响起。

“对展鹏的最终指控是什么?”

“包庇。”

“如果没有恰巧破获汪强案,对展鹏的案子,警方和检方会不会维持故意杀人的指控?”

“我刚才就说过,对假设性问题不作评论。”

“张警官,我们不谈假设性问题,谈两个常识。”杨毅瞥瞥张文峰,“刑法里,对强制猥亵罪的刑期是怎么规定的?”

张文峰一愣,回答道,“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故意杀人的刑责呢?”

张文峰看着杨毅,暗暗叹了口气,“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也就是说,按照你们的逻辑,本案被告人,一个精通法律的前刑警,甘冒被判死刑的风险,只是为了掩盖他人一个可能只被判五年左右刑期、在庭审时还在激辩是否无罪的罪行,是这样吗?”

张文峰瞪着杨毅,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我们最终对展鹏的指控只是包庇。”

“那是因为你们恰巧在展鹏的协助下侦破了汪强案,”杨毅的嘴角浮起揶揄的笑意,“张警官,我问一个可能不太舒服的问题,在你的从警生涯中,一个错案都没办过吗?”

张文峰怔怔地望着杨毅,一时哑口无言。

“我没有问题了。”杨毅略微向张文峰点点头,然后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