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让你处置了绿箩，至于你怎么处置，我不过问，此事可比让你处理白姨娘要好办的多。”
大夫人说完，也不再等沈云苓回应，转身往外走，“此事若成，你就安分做你的少夫人，我便也不再为难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沈云苓绷着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坐在地上。
此时同样松了口气的连翘也看过来，二人相视一笑。
“少夫人，您真是胆大，您就不怕大夫人不信，再降更重的责罚吗？奴婢刚刚吓得手心都是汗。”连翘摊开手，“您看。”
怕吗？沈云苓问自己，想来也是有些的，但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大夫人性子暴躁，但却是个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的。
相比较于老夫人，她倒更愿意同大夫人打交道。
膝盖的疼痛让沈云苓头脑清醒，她一个人跪着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同连翘合演一出戏，借此成全绿箩。
就算不将老夫人卖出去，大夫人知道事情真相也是迟早的事。
况且是老夫人先行不义在先，她现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至于日后她是个什么处境，沈云苓想，现在已经够糟糕了，还能再糟到哪去？
回到霁月轩，沈云苓便让连翘唤来绿箩，连翘简单转述了今日发生之事。
并说，“绿箩姐姐，少夫人说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耽搁恐生变故，你若不介意，明日少夫人便为你做主，让你嫁给你的大川哥。”
绿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上一喜，“连翘妹妹，此话当真？”
连翘想到自家主子受得委屈，又想到之前绿箩不敬的态度，实在对她笑不起来，淡淡道：“自然是真的，少夫人从不失信于人。”后半句，她刻意咬重了些。
绿箩何等聪慧，一下就听出了连翘话里的不满，她看向沈云苓，跪下磕头，“少夫人，绿箩此前多有得罪，谢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愿意成全奴婢。”
连翘冷哼一声，原来绿箩不是话少，而是过去从未将她们放在眼里，如今主子遂了她的意，她倒恭敬起来，话也多了。
沈云苓知道连翘是替自己生气，扯了扯连翘的袖子，对她摇摇头。
凡事计较太多，反而身受其乱。
她心中要计量的事太多，若桩桩件件都要恼上一番，岂不是要气死？
绿箩也听到了连翘的冷哼声，脸色有些讪讪。
「你同她说，若无异议，那明日便着手操办了，只是事发突然，一切只能从简。」
看完沈云苓比划的手势，连翘嘟着嘴，“少夫人，您已经做的够多了，还替她操办？”
“按连翘说，就干脆让她打包行囊，直接让她的大川哥接走得了！”
绿箩虽看不懂手语，但从连翘的话中也能猜出沈云苓大概表达了什么，忙附和道：“连翘妹妹说的是，少夫人不必为奴婢的婚事劳神，奴婢同大川哥在一起，他家自会操办的。”
沈云苓却只是笑笑，她简单为绿箩张罗其实也是想予她一些体面，同为女子，她怎会不能感同身受。
再说，此事张罗出些动静才好，这样便是谁有心动手脚，也会碍于众目睽睽之下而拘于手脚。
这样既能保证绿箩婚事顺利，也能让她免了一场灭口之灾。
等绿箩离开后，连翘苦着脸同沈云苓说，“少夫人，您事事为她考虑，可曾想到事后，老夫人会如何？”
沈云苓垂眸看向已经结痂的掌心，摇了摇头，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老夫人固然是会因此恼她，可绿箩对她来说俨然已经是一步废棋，自己眼下的作用大于绿箩，孰轻孰重，老夫人心里是有杆秤的。
顶多就再被罚跪次祠堂，或关禁闭，总归是无性命之忧的。
宽慰了连翘一番，让她把心放肚子里，然后趁着夜，让连翘去同大夫人说明，并邀请大夫人明日出席送嫁。
棠欣苑
“不过是一个下人，凭什么让我去送？”大夫人听了连翘的话只觉得荒诞，“我堂堂一房主母，去给个卑贱的婢女送嫁，你家少夫人又犯什么蠢？”
连翘福了福身，按着出门前少夫人教的那样，复述，“少夫人说，绿箩本是老夫人房里的人，便是如今不得老夫人重用，但到底伺候过老夫人一场。”
不等她说完，张嬷嬷出口打断，“那又怎样？区区一个女使，难道还怕她如何？”
“你们少夫人算盘打得倒是响，拿谁当傻子糊弄，去给绿箩送嫁，那不是明目张胆和老夫人打擂台？”
大夫人一听张嬷嬷的话，眉眼凌厉起来，“什么？那小哑巴胆敢如此算计我？”
连翘赶紧解释道：“嬷嬷误会少夫人的意思了！我们少夫人这样提议，完全是为了大夫人好呀！”
“为我好？哼！我待她如何，我心中自是有数，她能有那么好的心？这是挖了个坑等我跳呢！”
大夫人也是没什么主见的人，相较于连翘，她自然更相信服侍自己多年的张嬷嬷。
姑娘果真是料事如神，连翘暗暗的想，大夫人和张嬷嬷的反应正如姑娘预测的那样，一点都不带差的。
连翘便又接过话，淡定自若道：“大夫人，全裴府都知道白姨娘是您娘家的人，却被老夫人处置，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知情的知道是罪有应得，可外院那些不知情的，私下里皆是议论纷纷，无人不说老夫人独断专横，行事狠辣。”
大夫人皱了皱眉，“那又如何，你这话说得稀奇，掌家权在人家手上，要打要杀不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夜色已深，大夫人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乏了，今夜的事我只当是你家主子说了疯话，就不计较了，你走吧。”
她没耐心再听下去，反正只要那哑巴把绿箩赶出霁月轩，她才不管用什么方法。
至于哑巴的提议？想都别想，她才不会纡尊降贵的去给一个下人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