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冰消居住在靠山村时，只是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进山林里挖黑土，跟着村民们一起沤肥。
靠山村及周边村民的心都是火热温暖的。
让他们觉得，朝廷不会不管他们，朝廷还是爱护他们的。
在山林里挖黑土，不能盯着一个地儿挖，毕竟若把那一片的植物都清理掉，下雨时就可能造成泥石流，也因此，他们是挑着能挖的地儿浅浅挖一层。
赵程月拿着种花用的小锄头，她更像是来兴趣参与一下的。
她干脆与众人拉开些距离，自己挑个地儿慢慢挖
村民们看她，就像看玩土的小孩子，压根没当回事儿。
赵程月小锄头挥下去，一下去就是个十厘米的坑，两下下去就是二十厘米的坑，她打算在这棵树下做个陷阱，说不定能抓到野味什么的。
挖个一尺深的坑便差不多了。
又一小锄头下去，她感觉到锄头下砸到的不是石头，她的小锄头似乎砸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穿过去了。
赵程月皱眉，伸手扒拉了几下。
“啊——”
她吓了一跳，一个屁蹲儿跌坐在地，小锄头落到了一旁。
听到赵程月叫声的人急忙围过来。
“怎么了？是伤着哪儿了？”
赵程流冲到赵程月身旁轻声问。
赵程月带着婴儿肥的手指指着她挖出来的坑：“有有有……骨头。”
赵程流想：“应是山林里动物的，不怕不怕。”
邢冰消几个箭步，已经到了赵程月身旁，先是观察下赵程月的情况，然后将视线移向坑中。
如果只是动物的骨头，赵程月不至于发出叫声，最有可能的是……
邢冰消靠近，抓着锄头又是几锄头下去，很快，凌乱的尸骨便显露出来。
“咕嘟”
赵程流惊吓的吞咽了口口水，小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的，心脏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般。
“尸……尸体……”
“我记记得这里没有坟包……这片林子……是村子里的人都会来砍柴的地儿……不允许埋坟包，”赵程流不安的解说给邢冰消听。
邢冰消蹲下身，查看尸骨情况。
尸体早已腐化成白骨架，看这情况，他说：“应是死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大概在去年院试前。”
赵程月瞪圆了双眼，结巴的问：“这这该不会是……冯青山他们的尸骨吧？！”
一阵窒息，赵程月呼吸不畅。
邢冰消说：“难。”
听说挖出了五具尸骨，在山林里挖黑土的村民几乎都过来了。
一大四小，是冯青山一家的可能性非常高。
跟邢冰消过来的官差将尸骨附近包围住，也挡不住村民们的好奇心，依旧在不远处探望着。
“怪不得最近觉得这山林里阴森森的，原来这里被人埋了尸体啊！”
“对对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村民们一边拍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与就近的人聊天。
尸骨整理出来了，邢冰消让人通知了周县令，也让人去树林村请冯家婶子与冯老婆婆过来认认看。
毕竟已是五具尸骨，认不出，也属正常。
“囡囡，没事了，”赵老三顾不得赵程月今年已经七岁，将人抱在怀里轻人哄。
此时，谁还顾得了这个啊！
也没人觉得赵老三的举止不合礼法。
“赵爹爹……”
赵程月干脆将脸埋在赵老三怀中不抬起头来。
在她的三魂六魄归位时，她发现有一魄迟迟不归，压根没在她自己身边，似乎不见了。
赵老三不挖黑土了，干脆抱着赵程月回家。
冯家婶子与冯老婆婆来认尸骨了，她们看清的一瞬，否认了。
她们大概宁愿活在家人只是逃走的妄想中。
但……这样五具尸体便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是要被丢乱葬岗，死无葬身之地。
* * *
程家——
赵老三端来水给失魂落魄的赵程月清洗双手。
“赵爹爹，我想试着画画看，能不能照着头骨，将人脸画出来，”赵程月目光晶晶亮。
赵老三摇头：“囡囡，你别想了，好好休息，赵爹爹给你去镇上开副安神茶。”
“赵爹爹，”赵程月扯住赵老三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赵老三。
赵老三叹了口气，心疼，舍不得，可还是同意了。
吴老却是竖起大拇指，赞道：“小阿月无师自通！知道了画人像的精髓。”
赵程月只是眨巴眨巴眼。
邢冰消没想到赵程月竟还想依着人的头骨画出生前样貌来，干脆让人将五副头骨都送到赵程月手里。
赵程月：“……”
好家伙，她只能说好家伙！
太生猛了！
她对神灵有敬畏，没有惧，可这五个头骨送过来，能直接把赵老三、赵程流他们吓到了！
周老夫子都吓得逃去赵村长家居住了。
邢冰消显然也是接触得多了，无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行为过头了。
“拿来了，就这样吧，”赵程月看看四周就她与邢冰消，也没装出害怕的模样儿。
邢冰消点头，干脆守在案桌旁，看看赵程月是如何绘制的。
赵程月尝试着绘制不久，吴老过来了，坐到了赵程月的另外一旁看着，也没打断。
大概过去半天时间过去——
废了不知道多少稿纸之后，五个头骨的简单的线条人像画便出现纸上。
这五张，是最贴合这五个头骨的。
吴老盯着赵程月，就像狗子盯着肉骨头，移不开视线。
邢冰消直接让手下将头骨送回县衙去。
然后拿着赵程月绘制的五幅人像画再次去了趟树林村。
树林村，冯家院内——
冯家婶子与冯老婆婆看着五幅人像画只是一个劲的哭。
“你们是想抱着幻想，能理解，但不赞同，毕竟你们想看你的丈夫、儿子；你的儿子孙子死葬身之地？”
邢冰消对着二人反问。
冯家婶子不哭了，肿着两只眼看着邢冰消。
冯家婶子是真伤心、真难受，可她也是真起了贪念。
比如说，她死了丈夫与四个孩子，衙门是不是会给她点补贴什么的？
“我男人与四个孩子死于非命，衙衙门是不是该给个交待？”冯家婶子是即害怕，又控制不住贪念。
“凶手便是顶替冯青山他们身份的那五人，那五人已下落不明，”邢冰消丢下这句，转身离开。
冯家婶子追了几步，终是没勇气赖上邢冰消，两只眼睛还都是眼泪，却已经骨碌碌的打着转儿，开始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