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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富察贵人的指使,还是夏常在的慌张露出了怯意。

两个身穿道袍的法师折转方向,手中的法器对准了夏常在,围着她转起了圈,富察贵人也没有片刻的消停,左手捻着兰花指,右手持着沾着钱纸灰的柳枝条拂了水朝夏如春的身上洒。

夏如春大惊失色,拿包袱拍打着洒在头发上、衣服上的纸灰水,叫嚷道:“富察贵人,怎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洒?你失心疯了?”

富察贵人一脸的正容,认真地瞧着夏如春,从发丝瞧到脚尖,夏如春被瞧得双腿发抖,眼里发怵震惊。

安陵容在一旁瞧着,想看个究竟,便也没有去阻止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嘶哑的声音在夏如春的耳边响起:“天灵灵,地灵灵,延禧宫进鬼了,我替你们驱除邪恶,去除妖魔鬼怪。”

夏常在扔掉手中的包袱,双手捂住耳朵,一把将富察贵人推倒在地,疯一般逃回了自己的宫中,闭着双眼反锁上宫门。

安陵容耳边的作法声,惊叫声,冬丛和春草不满的抗议声,渐渐消停下来。

富察贵人追到夏常在的宫门前,还在拍着门作法,而冬丛和春草,夏常在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全部回了宫。

安陵容趁着混乱,将夏常在遗弃在院中的包袱捡了起来,背着两个法师、秦三月和宝鹃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面入眼是一件淡粉色的宫衣,背后破了几个小洞,像是不小心被火星溅到的,然后是一些瓶瓶罐罐,是用空了的胭脂盒,胭脂盒的下面压着一个布袋,安陵容伸出手去掏。

“唉哟!”安陵容拧起眉头,手指被尖锐的物体扎到了,刺破了皮肤,刺得她生痛。

她心里一动,将布袋打开一个小口,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将袋子口收紧,封了起来。

她抬头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富察贵人的拍门作法那儿,安陵容将东西迅速收入衣袖中藏好,然后将包袱半散开,置于夏如春的窗台底下。

一眼望去,散开的包袱中全是废弃的旧物,也没有贵重物品,富察贵人也就瞥了眼,没有多留意,便又同法师一起在院里跳起来。

富察贵人在院子里跳了多久,安陵容就站在自家宫门前看了多久。

等富察贵人消停下来的时候,安陵容还恭维了几句。

“富察姐姐,你的身子骨好了呢!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

“那不是,前几日被鬼附身,这会儿刚巧夏常在撞了我的身子,鬼附她身上去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富察贵却说的无比认真。

等富察贵人打发走了两个作法大师,又叫人将院子里清理干净,恢复原样。

安陵容看着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走入自家宫里。

安陵容在寝宫里,只留下秦三月在一旁侍候着。

秦三月帮安陵容卸妆,摘掉耳环,摘银钗,摘花鐕。

安陵容从袖口往外缓缓地掏东西,那东西混身都是刺,稍一不小心,就会让她受伤流血。

待东西掏出来之后,映在铜镜里的秦三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发白,神情严肃。

安陵容将东西摊在手掌中,反复翻转着看,脸色凝重。

“这上面是生辰八字,小主,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秦三月的声音微微发抖,手也不利索起来。

“这上面写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安陵容的神情极为清冷,上面明显是富察贵人的生辰八字。

她强压着内心涌起的不适,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了,自从在安府见过一回,她都快淡忘了这东西。

父亲安比槐大红花轿抬回来的美妾---朱云亭,入府之后没多久,便扎了个小人,上面写着她母亲的生辰八字,细细密密全是小针。

安陵容一想起此事,就觉得心痛,那时的她仅有九岁,可当时心里头的那个恨啊,无法用言语表达。

她是娘亲林秀的一根独苗,父亲有几房妾室,儿女众多,娘亲却只有她相依为靠,可朱云亭还想置她娘亲于死地,那不亦于是要断掉她的活路吗?

安陵容的眼角泛起泪光,她久不能平静。

安陵容绝不会让有如此阴毒之心的人留在安府里残害她母女俩,于是,安陵容趁着朱云亭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当口,自己跳入河中,大叫救命,管家将原本就会游泳的安陵容救上来之后,安陵容向父亲告发,说朱云亭将她亲手推落下河。

有谁会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保而撒谎?!

没有人会去怀疑!

朱云亭被赶出安府的那一天,也是安陵容从她的床底下翻出针扎的小人,她偷偷看见朱云亭做了这东西,为了怕娘亲伤心,她只告诉了父亲。

果不其然,安比槐见到小人,大发雷霆,给了朱氏一纸休书,安府的任何东西,包括银两,衣物,日用,都不准带出安府,并且,安府与她恩断义绝,从此永不来往。

而现在,又是小人,出现在延禧宫里了。

安陵容想加速离开延禧宫、投靠端妃。

富察贵人入宫即是贵人,家世又好,待自己情同姐妹,可始终无法将自己与她放在同一位置上。

而夏如春为人始终隔着一层皮曩,不肯拿出真心待人,也害怕自己不会被她人真心相待,更害怕一朝会失去所有,终日疑心重重、患得患失。

也是,在这个宫里,真心又值几个银两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安陵容长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夏如春会嫉恨富察贵人到如此程度,有些东西就算嫉恨也无法改变,无济于事,富察贵人的出身就是比她要好,也比她知进退。

夏常在,这一次,兴许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施以援手了!

“三月,去把烧钱纸灰的那个铁桶拿来吧,把这东西烧了它,别给人发现。”

三月手脚这会儿又麻利起来,从书案台下拖出小铁桶,为了烧得干净些,她还浇了点香油,这样就闻不出特殊布料的味道了。

很快,东西被烧了,三月再将烧成的灰冲到水池子里,原本可以置夏常在死罪的东西就这样被毁灭得一干二净。

想必此时的夏如春在宫里,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吧!这东西下落不明,她定是端着胆子等候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