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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林建邦带着许薇和林希去学堂接杜白回来过年。

如果不是因为过年,杜白真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学堂。除去教书育人的爱好之外,最关键的是林建邦在学堂给他建了一处颇有闲趣意境的宅院。

当杜白提出想要在学堂这边住的时候,林建邦便在学堂那块地寻了一处风景最佳的,建了一个宅院。

宅院的主宅是最先建好的,用的是林建邦所知的潮汕起厝技艺。

虽然没有“潮汕厝,皇宫起”那么夸张,但也是飞檐画栋,用料考究。

工匠都是薛景荣花重金从外面请回来的,木料都是深山老林中的花梨木。

庭院布景还没有完工,但院中的竹林、回廊、流水已经初显岭南园林的风格。

当时修建石拱桥的时候,林建邦把村民采下来有意境的奇石都留了下来,除了杜白的宅院,也留着将来学堂升为正式的学院之后,装饰用。

大年三十,林建邦关了二堂宅门,谢绝一切访客。

后宅庭院中支起八张大桌,打麻将的打麻将,喝酒的喝酒,闲聊的闲聊。

酒过三巡之后,林建邦让德华端来一箱银锭,从薛景荣开始打赏,包括平安在内,从上到下人人有赏。

平安第一次过了一个这么热闹的新年,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家王爷在宫中应付一场又一场的庆典和宴席。

平安抬头看看天上刚刚冒出的浅月,鼻子有些发酸,王爷,这个新年没有奴才在您身边陪着,您可怎么熬啊!

于是平安干了一口热茶缓了缓醉意,紧接着抓起一只大龙虾,三两下子扒掉外壳塞进嘴里。

眼睛瞄着桌上的生蚝,同时心中抒发着思念宸王殿下的八百字小作文。

殊不知他家王爷这个年过的是不太顺心,元嘉十二年,宸王十九岁了。

在国宴上,皇后为了彰显自己贤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主动关心起小叔子宸王殿下的婚姻大事。

被皇后抢了先机,姜贵妃也不甘示弱。当即表示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想要在御花园里举办一场赏梅宴,广邀京中闺秀参加。

两位娘娘你来我往,众大臣却不敢回应,与林建邦的想法大同小异。

这宸王殿下看其相貌那是龙章凤姿世间少有,看其地位更是贵不可言。

但六王夺位之乱也才过去十二个年头,一切祸乱皆因宸王而起。

谁知道皇上对宸王殿下多年的宠信是不是一种政治手段呢?

谁又知道哪一天皇上心里突然犯了忌讳,就想起“宸”乃紫薇帝星之意呢?

别说众位大臣怕与宸王走近,就是濒临强弩之末的老牌勋贵们,面对身家丰厚的宸王,也不敢冒然攀附,生怕哪天被牵连,被当做姻亲一起清算。

远在高台稳坐的桓嘉帝原本对皇后和姜贵妃两人之间的争锋无感,环视了一圈下面的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出言附和。

再看看低头摩挲一个破旧布团的宸王,堂堂一字亲王,正统皇亲国戚,竟被人嫌弃!想必宸儿心中定是失落不已。

于是从不参与后宫之争的桓嘉帝,第一次出言顺了姜贵妃的话,“爱妃所言极是,春为岁首,梅占百花魁,御花园里的梅景香清艳好,若能引众共赏也是一桩美事。宸儿?”

谢宸灏愕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桓嘉帝,起身应声,“臣弟在。”

桓嘉帝扫了众位大臣一眼,然后说道,“届时你也去看看,哪朵春梅开的最艳回来告诉朕,朕便将她赐予你。”

谢宸灏眉头一跳,心中一紧,撩起五蟒长袍跪地叩首,“禀皇兄,臣弟不喜春梅,臣弟有负圣恩,还请皇兄恕罪。”

上端的皇后笑了,斜睨了一眼绷着脸的姜贵妃,“怎么能怪宸王呢,说到底还是臣妾这个做皇嫂的没有尽责。早些给他安排人伺候,让他早早立事,也就不会这么不解风情了。”

谢宸灏强压心中的烦躁,没有理会皇后的话,而是再次朝着桓嘉帝拜了下去,“请皇兄恕罪。”

微微下首的姜贵妃也在心中嗤笑,樊筠华也真是脸大。

当初皇上接宸王回宫以后,为何要把宸王安置在了养心殿亲自照料?

还不是因为皇上随口说了一句宸王的睡姿跟他小时候一样,然后被霸道的樊皇后听了去。

从此在宫中处处苛待宸王,还纵容大皇子耍弄宸王,让宸王当大马给他骑。

宸王抗拒之后与大皇子打了起来,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这才将宸王带回了自己寝殿抚养。

宸王从小就是个倔脾气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不再称呼皇后为皇嫂,与大皇子也是针锋相对,连面子情都不愿维持。

桓嘉帝见宸王如此,也以为是皇后之故,便也没有继续坚持。“起来吧,你也快及冠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上上心。”

“谢皇兄。”

以为一场催婚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大年初二,桓嘉帝就派人往宸王府里送了两箱子画像。

除了画像还有几本厚厚的名册,名册上全都是京中待嫁闺中的名门嫡女。

......

潮阳县 县衙后宅

林建邦正在杜白的房间里给他洗脚,这样的事,早在现代伺候老丈人的时候做习惯了。

杜白也从一开始的拒绝,难为情,到现在的安心享受徒弟服其劳。

林建邦见水凉了,起身添了些热水,“师父,我这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杜白呵呵一笑,“既是好消息,先听哪一个都无妨,莫要卖关子了,快快讲来。”

林建邦逗着杜白,“这么大岁数了,一点不沉稳呢!”

杜白自从跟林家一起生活了之后,脸上的小表情是越来越多了,闻言撇了撇嘴,“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许氏,她可不像你这么滑头,会戏弄为师。”

林建邦笑道,“得得得,有闺女撑腰的人真是了不起啊!这第一个好消息就是瑞儿考上了秀才,还中了案首。”

杜白听完也跟着高兴不已,“那孩子真是文曲下凡,名师出高徒,詹祭酒的才学不在班太傅之下。瑞儿入了他的门下,将来定会有大造化。”

“第二件事,晨儿给我来信,我要升为潮州知府了。”

杜白脸上的笑敛了起来,“比预计的要早上太多,你可知谁来接手潮阳?”

林建邦把杜白的脚抱在自己的膝盖上裹上布巾,“师父不用担心,我仍然兼任潮阳县令,我的功绩没人会抢走。”

杜白这才替林建邦开心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虚文啊,好好干!当今是个贤明的,你对百姓的付出不会枉费,只要你一心为民,他日位列三公九卿不是妄谈。”

“您呢?您跟不跟我去府衙?”

杜白有些羞愧,“我想留在学堂。”

林建邦笑着给杜白套上了布袜。“行,反正海阳距离潮阳也不远,这边还有薛景荣照顾您,我也放心。

您就安心待在这边,有时间我就带着许氏和希儿回来看您。您能在这边帮我多培养几个读书人,可就是帮我一个大忙了。”

杜白被林建邦的话哄开心了,“要不要为师再替你看看?”

林建邦摇摇头,“我更信我自己。”

杜白赞同的点了点头,“大善,虚文,你只要始终保持现状,将来一定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