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卓轩确定无人跟踪才进入了孤儿院，众人已经吃过晚餐，方卓文陪在斯佳床边，低声细语，只喂进了少许粥，外伤药林枫傍晚时分又给涂抹了些许！
并未回头，方卓文已经觉察到卓轩进了屋，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二人来到了院子里那棵大树下，方卓文点燃了一支烟，“你说不是银龙帮的人干的，那伤她的人是何人？”
卓轩只是斜睨了方卓文一眼，“你知不知道她会功夫？”
方卓文逼视着卓轩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卓轩咬紧了牙关，“农夫与蛇？听说过没有？”
方卓文低下了头，“她进玉龙门的时候才十几岁！”
卓轩冷哼出了声，“你忘记了吗？我跟你一起学武术的时候才多大？”
方卓文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卓轩的衣领，“她还只是个孩子！”
卓轩只是紧紧握住了方卓文的手反驳道“那是她隐瞒得好！她那天来银龙帮要刺杀龙啸情，这是全银龙帮的人有目共睹的！”
“所以你们把她伤成这样？”方卓文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许愤怒。“卓轩，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这么狠的！”
卓轩推开方卓文解释道，“不，我们让她走了，问题就出在她第二天居然一身伤痕倒在银龙帮门口！”
“卓轩，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卓轩摇了摇头，“这你就认为荒诞了？更荒诞的我还没说出口呢！”
“你说什么？”
“我怀疑这幕后是有人在操控，而这个人，你绝对不会感到陌生！”
“谁？”
“玉树！”
方卓文不由得冷笑出了声，“卓轩，你脑子坏掉了吗？玉树已经死了！为了保护龙啸情，这种烂招数，你居然都想得出！”
“那如果他没有死呢？”
方卓文锁紧了眉头瞪着卓轩，“就算你为了替龙啸情脱罪，也不用找出这么荒谬不羁的理由吧？”
“不，虽然这只是我的臆测，可是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银龙帮的人既然摆明了和玉龙门势同水火的架势，还有必要暗杀吗？何况保护陈凡的兄弟一个都没有剩，你不觉得蹊跷吗？除非有人里应外合，否则对方怎么会那么轻易得手？”
“你是说斯佳？她干嘛要对凡老爷子动手？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对，关键就在于她没有杀人动机，所以每个人才都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可是你知道吗？耀仁亲耳听到她供认不讳的话语了！”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卓文，你清醒一点！斯佳的身世固然可怜，可是她的确是一个杀手，而且我怀疑就是玉树在利用她！你没有跟她交手过，她在银龙帮的身手我见过，跟玉树身边两个手下的武功路数是一样的！”
“就凭这？”
卓轩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至于斯佳肯不肯说实话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不可能的！”方卓文愤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相信你的！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斯佳居然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卓轩扶住了他的肩膀，“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你自己好好斟酌吧！”似是想到什么，卓轩又补充道，“按照斯佳所说，她之前一直以为她父亲阿诚被龙啸情亲手解决，所以她要报仇，可是我之前的手下已经否定了，她并非阿诚的女儿，我们接下来只有看玉树到底想搞什么鬼！”
林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她的声音幽幽响起，“斯佳的母亲是谁？”
此话一出，二人不由得愣住了，卓轩不由得抬眼望向林枫，“什么？”
林枫垂眸思忖了一下，“我从第一次见斯佳，就觉得她很眼熟！”顿了顿，她抬眼望向卓轩，“就如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像他！”
卓轩的脑子快速运转着，“你是说她的母亲应该是你见过的人，你的直觉和记忆力，我从来没怀疑过的！”
方卓文也分析道，“当时是我和爸爸一起将她带回来的，都只是觉得她的气质像李英琪而已！”
林枫不由得喃喃念出了声，“李英琪？”李英琪当时是她陪产的，断然不可能还有其他的孩子！这种清冷气质的，她一定在哪里见过，或者是她下意识地在排除在回避，林枫闭上眼睛，只觉得胃里一阵阵抽紧，她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心跳却一阵阵加速，一道清丽的身影突然滑过脑海，林枫睁开了眼睛，心里有几分恍然！那个精品店，那个孩子当时才两岁吧！那个男人是阿诚，白若兰是他的妻子？
卓轩不由得伸出手揽住了林枫的肩膀，“林枫，你想到什么了？”
林枫的眼神有些闪躲，“我不知道！”
方卓文不由得走了过来，凝望着林枫的眼睛，“是你认识的人？”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还是卓轩认识的人？”
卓轩扳正林枫的肩膀，“你想到的是谁？”那个名字其实已经呼之欲出。林枫避讳的既然与方卓文无关，那定然是出现在过他身边的。
林枫低下头喃喃说道，“蓝星见过斯佳，她说什么没有？”
卓轩一头雾水，“蓝星说什么？”
林枫连忙拨通了蓝星的手机，酝酿了半天，却迟疑着开不了口，蓝星也一头雾水，“林枫，怎么了？”
林枫的身体有些颤抖，“我，我对情敌的直觉是比较准的，当初宁枫出现的时候，她表现得就很明显，”顿了顿，“当初李英琪和方卓文来提分手的时候，她对方卓文有情，所以我也记得那个感觉！”停顿了好半天，她反问道，“你也喜欢过卓轩的，你看见斯佳，你看见斯佳，有没有什么感觉？”
蓝星的手不由得一抖，手机本能地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宗原不由得连忙走上前，“蓝星，怎么了？”
蓝星连忙拾起了手机，“我，我本能地不喜欢她！”刚准备继续解释什么，林枫却挂断了电话。
林枫惊异地望向卓轩，很艰难地问出了口，“当初你用白若兰让蓝星死心，她，她，”哽咽了许久，她才完整地将它说完，“她有没有捉奸在床？”她对于白若兰的印象只是卓轩衣领上口红的一抹痕迹都记忆犹新，那蓝星呢？虽然明明知道卓轩当时是喝醉了，可是那是唯一让蓝星死心的机会，卓轩一定是让蓝星看到了什么，蓝星才可能那么久都不愿意回香港！所以蓝星对白若兰相关的直觉应该是最准的！
卓轩下意识地松开了揽住林枫肩膀的手，“你，你是说斯佳的母亲是白若兰？”
林枫的眼泪滑落了下来，那是他的过往，虽然初夜那次，他已然解释，可是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过往。
方卓文望着林枫委屈的模样，只觉得心如刀割，但是还是开口问道，“那个白若兰后来去哪了？”
卓轩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方卓文望着不在状态的卓轩只觉得怒火中烧，“你自己想一下啊！”
卓轩这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扶住了林枫“斯佳不可能是我的孩子的，虽然她父亲不是阿诚，可是也不可能……”但是想起银龙帮里阿华的欲言又止，卓轩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林枫，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一定会！”
林枫只是难以忍受胃疼，慢慢蹲了下来，“你，你先回去！”
卓轩惊异地望着林枫，“林枫，你怎么了？”
林枫生怕卓轩看出端倪，大声训斥道，“你走啊，我现在不想见你！”
院子里的争执引来了沈兰，她惊恐地冲上前跟方卓文一起把林枫扶了起来，方卓文只是抬手挡住了准备上前的卓轩，“我们会照顾好她，你尽快查清事实吧！”
卓轩只有调转头离去了，这件事的确透露着太多古怪，可是林枫的身体，她现在情绪不对，回去让宗原过来看看吧！
二人将林枫扶回了房间，沈兰连忙追问道，“今天的胃药吃过没有？”
林枫点着头，用手顶住胃，“我没事！”她抬头望向方卓文，“老毛病了，你别担心，去照顾斯佳吧！”
方卓文还想坚持，沈兰推着他来到了门口，“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枫儿的！那个丫头那里也离不开人，你们要是为枫儿好，就赶紧查出事实真相吧！”
方卓文来到了斯佳的房间，伸出手握紧了斯佳的手，“斯佳，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一切呢？你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一定吃过很多苦是吗？难道你真的就只是玉树安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吗？难道他真的没有死，并且早就展开了报复的布局吗？”
斯佳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文叔，文叔，你在哪儿？”
方卓文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斯佳，斯佳，我就在你的身边，你不用害怕！”
斯佳的情绪仍旧很激动，她的手不由得在半空抓腾着，“凡老爷子，凡老爷子，我不是存心的，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我真的不想你死的！”
方卓文的心犹如被人用刀割了好大一个口子一般，他的手有些颤抖，只是紧紧握住了斯佳的手，顺着卓轩刚才说的思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白若兰？那个曾经跟过卓轩的女子？曾经是一颗棋子，被成胜布在卓轩身边，现如今呢？卓轩和林枫回香港的时候，两个人形影不离，不离？似乎还是有哪儿不对的，争吵的那一夜，林枫没有回龙园，那卓轩回去了吗？按照斯佳的长相，女儿像爸爸……
“文叔，你怎么会在这儿？”第一缕阳光抛洒在斯佳床前，她有几分诧异地望向方卓文。
方卓文笑着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见到你清醒过来就好！”
沈兰端了一碗刚熬好的白粥走了进来，见斯佳能够坐起来了，不由得笑着调侃道，“还是亲人的感召力大啊！”说着将白粥递到方卓文手中。
方卓文笑着接了过来，“放心，我是不会抹杀您的功劳的！”他又回头望向斯佳关切地说道，“这两天多亏沈婆婆和你枫姨照顾你呢！”
斯佳只是望向沈兰低了低头，“谢谢沈婆婆！”
沈兰感觉出她的疏离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再去买只鸡，给她熬碗补汤！”
望着沈兰的背影，方卓文咬了一下下唇，“斯佳，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斯佳抬眼望着他，“文叔，你都知道了？”
方卓文微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斯佳望着他失望的神情，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低下了头，喃喃说道，“既然文叔已经知道一切事情，又何必还要费尽心力照顾一个杀人凶手呢？”
方卓文腾地站了起来，“斯佳，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之前你认为阿诚是你的父亲，龙啸情解决了阿诚，你恨他天经地义，既然你恨的是龙啸情，你又为什么要对凡老爷子动手呢？”
斯佳咬紧了下唇，缓缓下了床，“对于杀手来说，杀人的对象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方卓文锁紧了眉头打断了她的话，“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仇恨？鲜血？还是一个个倒在你面前鲜活的生命？斯佳，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文叔一心栽培出来的就只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
望着方卓文悲切的神情，斯佳无语辩驳，“文叔，你知道了也好，以后我都不会再回玉龙门了，你也不用再对我牵肠挂肚，就当当年你只是收养了一只流浪狗而已，而现在这条流浪狗已经寿终正寝了！”
方卓文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斯佳，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实话呢？”
斯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实话就是凡老爷子是我动手杀的，我还要杀龙啸情，我的目的就是挑起两帮的纷争，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当初收留我就只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既然是错误的开始，为什么还要以错误的结局来结束呢？”方卓文据理力争着。
斯佳只是漠然地望着方卓文，“无论是对或是错，杀手走的都是一条不归路，就算是错，也只能错到底！”
方卓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斯佳，仇恨在你的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宁愿为了这两个字泯灭了人性吗？”
斯佳笑得冷漠，“人性？呵呵，一个杀手还需要讲什么人性？如果讲人性，我还会活到今天吗？如果讲人性，我会伤得这么重吗？是啊，我忘记了，文叔，你是大忠大义之人，我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罢了！人和人之间才能沟通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方卓文适时地扶住了她，“斯佳，说出来吧！我只有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够帮你啊！”
斯佳激动地握住了方卓文的手，“文叔，凡老爷子是我杀的，我愿意为他抵命！这就是真相！“
方卓文突然想起林枫昨晚的提醒，他逼视着斯佳的眼睛，“你母亲是谁？”
斯佳一时愣住了，“您说什么？”
方卓文咬紧了牙关继续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斯佳有些心虚，”我母亲她是无辜的，不关她的事！”
方卓文凝望着斯佳的眼睛，“这么说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了？”他有些试探地反问道，“他们用她来威胁你？”
斯佳喃喃说道，“我现在才知道，阿诚的确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个人只是利用了我报仇的心理，从而掌控了我们母女的命运，他对我说只要我杀满三个人，他就会放了我母亲！”
“除了陈凡，龙啸情还有谁？”方卓文逼视着她的眼睛追问道。倘若是玉树，他最恨的应该是自己夺走了李英琪，自己应该是斯佳的第三个目标，他不由得反问道，“是我吗？”
斯佳望着方卓文喃喃说道，“他原本没有告诉我第三个人是谁，不过通过银龙帮里一行，他说这第三个人是卓轩！”
方卓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卓轩？“倘若那一人是玉树，为什么非要斯佳亲手对付卓轩？方卓文不知道怎么问出的口，“你母亲是不是姓白？”
斯佳倒吸了一口气，“文叔，你怎么知道？”
方卓文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林枫痛苦的表情，“你母亲有没有说你父亲是谁？”
斯佳一脸惊异，“她只说阿诚不是我父亲，我父亲已经死了！”
好一个父不详，卓轩也说不知，那到底谁知？
方卓文深深叹了一口气扶斯佳重新坐下，“从长计议吧！”
林枫进来的时候已经是10点，她望向斯佳，笑得淡然，“换药吧！”
方卓文起身走了出去，林枫轻轻解开斯佳的衣衫，在那些鞭痕处轻轻涂抹着粉末，然后在浅处伤口涂抹着药膏，“枫姨，谢谢你！”斯佳轻唤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