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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三十八年,也就是张禄入秦后的两年。

许多人后来过了几年才知道,这个名叫张禄的魏国士子,真名叫范雎。

至于为何化名而来,据说是因为在魏国得罪了魏相,混不下去了才另谋出路。

这两年的时间里,在民间断断续续地也都有着范雎的传说。

他的“远交近攻”之外交策略,“只知太后穰侯,不知秦王”的狂悖言论,甚至后来又将矛头指向了朝中四贵。

对于这些,白起一直都是有所耳闻的,就算自己不想知道,家里边的小喇叭也会给他准时准点地播报。

目下,范雎在秦国的职位依旧是客卿。

可别小看了这个客卿,张仪、甘茂,还有不久后的吕不韦、李斯,也都做过客卿。

做了客卿,也就意味着人生新阶梯的开始。毕竟,路是要一步一步才能往上走的。

白起知道这个道理,魏冉也知道。

只是这老哥俩都默契地装作对这个范雎不在乎的样子。

白起还好,他一个武将,自然不需要对政事涉足太多。

但魏冉事到如今还这么淡定,可就有点不正常了。

两年前借着魏澜的口,夫妻俩已经提醒过他,要提防这个范雎,哦对,那个时候人家还叫张禄。

对此,魏冉一笑置之,不能说他是夜郎自大,只是换了谁坐在这个高位上,都不可能将底下一个穷酸士子放在眼里。

咋,难不成他的侄子嬴稷还真敢为了一个妖言惑众之人,撕破脸搞自己?

就算他真敢,那也得先问问我楚系一族的领头人,至高无上的太后答不答应。

魏冉对范雎的轻视,还有嬴稷对范雎的倚重,让这个所谓的穷酸士子在秦国迅速站稳了脚跟。

这就是这两年的大致背景。

所以为什么秦国没有对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派杀神白起出战,知道了吧,因为他们一直在忙着协调内部的事。

对于范雎提出的朝中四贵的言论,秦王嬴稷怎么想,大家不知道,但大家也都想知道。

当然,这其中可能不包括白起。

范雎就像是根火柴,点燃了嬴稷内心的一团火料。

那句原话是怎么说的,“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

范雎想用这句话激怒嬴稷,激起他清扫权力障碍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外来士子才能打破这种楚系垄断权力的局面,从而得到重用。

魏冉,芈戎,嬴悝,嬴芾,这所谓的朝中四贵。

他们掌权太久了,久到嬴稷都快忘了曾经在他的叔公嬴疾面前许的诺。

若是嬴疾在,标准外圆内方的他定能很好地化解这种局面,处理得当。

然斯人已去,来路犹长。

军事上嬴稷可以放心地随意起用白起,但涉及政治权力斗争,说句不好听的,用他还不如不用。

这条谋权之路,嬴稷本来以为要只影行走,却没想到能在五十几岁时等来人生的第二个搭档。

是的,相比于他的父王和祖父,他幸运了不少。

前人都是一对一的配置,老天大概知道嬴稷处境较难,所以给配了两个,而且还是一武一文,单独拉出去都能谋能打的那种。

根据范雎远交近攻的策略,他向嬴稷提出要稳韩魏而攻赵。

韩国好说,量它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唯一难缠的是老魏国。

从魏惠王时候开始,秦魏一直都是合少分多,反正我有魏武卒,不服就战,直到最后吴起一手训练出来的精英兵种被霍霍了个干净。

如何稳住魏国,这是个头号难题,总不能再派白起去打一仗吧?那万一物极必反,成功把魏国逼到赵国那边咋办,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嬴稷和范雎都想不出一个稳住魏国的好办法。

只知道那天下午他们二人在书房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范雎离去,嬴稷一人独坐。

傍晚,他叫来了嬴倬。

秋风刺骨,冬天快要来临。

黄昏,夕阳落山,直到夜幕降临,白仲还是没有回家。

魏澜在屋内不停地往门外望,心不在焉的样子全部被一旁写竹简的白起给看见。

“许是宫里临时有事,还没忙完,以前不也有类似的情况么?”他没抬头,边写边说道。

以前是以前,这次给魏澜的感觉明显不太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她说不出来。

刚过亥时的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大门口渐入正堂,越传越近,魏澜听到后几乎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白仲微喘着气,都已经到了这个点,他也没想到爹娘还会在等自己回来。

“你们怎么还不睡?”

“你娘不放心,非要等你回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白起,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哦,我没事,本来已经打算出宫了,又临时遇到点事儿。”

“在宫里吃过晚饭没有?”魏澜问。

“吃过了,”白仲忙答,“您和我爹赶紧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说罢,他便仓促回了自己的房间,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露出破绽。

为人母只关心儿子的人身安全,见白仲安然无恙地回来,魏澜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只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起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白仲的不自然和刻意掩盖的神情都在说明,宫里可能有了什么事,而且这事可能还不小。

否则凭白仲的性格和处事能力,怎会现出慌乱之色。

如果不是儿子白仲,那就是太子嬴倬,再或许两者都是。

白起借口说手头上的东西还没写完,让魏澜先去睡,实际上正堂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手头上的笔再没落下去。

没错,屁字儿也写不出来。

确定魏澜睡下以后,他站起身,支走了所有下人,轻声轻脚去了白仲的房间。

还在亮着灯,犹豫过后,白起抬手扣响了房门。

屋内先是应了一声,半分钟过后,白仲来开了门。

又是一脸的诧异之色,和刚进门时在正堂看到魏澜和白起的时候一样。

“爹,您怎么还不休息?”

他让路,把白起请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宫里出了什么事,”白起没有坐下,而是抱臂端详,“或者说,你遇到了什么事?”

既然心思已被戳破,白仲便不再隐瞒,而是选择了和盘托出。

“王上想要让太子质魏,太子已经答应了,如果这样的话,我,我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