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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晌午时分开始,一直到第二日的清晨。

江书晚在产房待了八个时辰,终于在破晓时分,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重华宫。

宫嬷嬷抱着血淋淋的孩子,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来笑容。她率先跪倒在地,高举孩子到李佑跟前,欣喜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宛嫔娘娘为皇上添了一位小皇子!”

李佑熬了一夜,也担惊受怕了一夜,此刻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新生的胡渣子让他的下巴一片暗青色,面上却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他接过小皇子,喜不自禁,潸然泪下。

扭头对江书晚道:

“晚儿,咱们有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

说着全然不顾孩子身上还满是血污,高兴地抱着他贴在了心口。

最后还是宫嬷嬷接了过去清洗,李佑才回过神来,蹲在江书晚身前,一把抱住她,手指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抚过,替她揭开黏哒哒的额发,流下le心疼又欣喜的眼泪。

“晚儿,你瞧见了嘛?他长的白白胖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跟朕一摸一样!”

江书晚看着李佑又是哭又是笑的,不免有些心酸。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这会儿,江书晚可没力气同情他。

她全身虚脱,连喘气都费劲。

她努力想要扯出一丝笑意来,可偏偏比哭还难看,只虚虚地说道:

“皇上,真好……”

就累得闭上眼睛,转头装睡去了。

这边说话的空档,宫嬷嬷已经抱着清洗好的小皇子过来。

李佑细细叮嘱了红绡和汀兰照顾江书晚,自己亲自抱着小皇子出了产房。

一时间,外头人声鼎沸。

李佑宠溺地看着怀中那一团白胖的小人儿,打心底里流出喜悦,他朗声道:

“宛嫔诞育皇子有功,即日起晋为宛妃!皇儿诞于辰时天明时分,赐名璟!前朝休沐三日,普天同庆!”

吉妃脸上稍稍划过一丝错愕,但也转瞬即逝。

贵妃抚掌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宛妃劳苦功高,为皇上诞下皇子,可喜可贺!”

接着又是一通山呼恭贺声。

江书晚眯着眼睛在产房里边听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然后头一偏,就真的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消息传到永和宫,皇后气得不知又砸碎了多少东西。

“贱人!这才晋了嫔位几天,就又升了妃位!她也不怕晋得太快无福消受嘛?皇上呢?本宫叫你们去请皇上,那边都已经生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帘外,宫女们都不敢出声,忽见一抹明黄闪过,李佑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们身边。

宫女们正要跪地迎驾,被李佑一把拦住,挥挥手让闭嘴。

里间一只药碗哐当一声往外头砸了出来,皇后吼道:

“再去请!就说本宫不舒服,肚子疼!”

话音刚落,李佑铁青着脸,一掀帘子跨了进去,

“皇后中气十足,何曾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李佑语气冰冷,眼神更加冰冷。

重华宫那边事情一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永和宫过来了。

原本想着皇后此番也遭了些罪,好歹瞧上一眼。却不料走到殿外却听到她中气十足的怒骂声,还有这屋内满地的狼藉,心中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半靠在床上,珍妃和胡瑶伺候在床前。见李佑突然进来,全都愣了神,反应过来赶忙跪下迎驾。

“臣(嫔)妾见过皇上!”

李佑却并不叫她们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后,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

皇后面上欣喜之色一闪而过,支撑着就要起来。但见李佑面色沉沉,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她勉强扯起一丝笑,讪讪地问道:

“皇上,臣妾休息了一夜,此刻好多了。不知宛妃可好?五皇子……哦,不,璟儿可好?”

李佑定定地看着她,冷冷道:

“皇后说呢?”

皇后面色一僵,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她撑着直起身子哽咽道:

“皇上这是何意?”

“何意?”

李佑徐徐道,

“皇后昨日在御花园唱得一出好戏!你会不知朕所问何意?”

皇后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佑,唇都有些颤抖,

“皇上是怀疑臣妾么?

昨日,臣妾坐在椅子上好好的,是被宛妃坐倒在地的,为此,臣妾的孩子也险些不保!皇上,您……您不关心一下臣妾和肚中孩子的情况,竟然一来就这般质问臣妾?!您叫臣妾情何以堪?”

李佑看着皇后,见她满眼泪光的看着自己,没有丝毫闪躲。他冷笑两声,瞧着皇后的眼睛,凑近了冷冷道: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那日在慈宁宫,你们利用燕王妃做的那事要朕跟你算一算嘛?”

皇后被李佑盯得毛骨悚然。

慈宁宫那事她做得隐秘,江书晚又不曾发生什么事,她只当这事已经过去了,却不料被李佑此刻翻出来说。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却矢口否认:

“皇上,那都是误会。是臣妾的兄嫂与燕王妃发生口角,那都是意外。好在没出什么事!”

李佑一挑眉,直起身子,

“最好如此。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给朕收了心。你应该庆幸当日没出什么事,不然……”

李佑收了声,可皇后心头乱跳。

她知道李佑现在与她维持着表面和平,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等到有一天这种平衡打破,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

有那么多前车之鉴,皇后知道到时候李佑对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皇后喃喃道: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您要信臣妾。”

李佑却不再理她,只转头看向地上的珍妃,怒斥道:

“还有你,你明知道晚儿身怀六甲,又胆小得很,昨日为何还要吓她?”

珍妃一愣。

昨日分明是话赶话赶到那里的,谁也不比谁无辜!可到了李佑这里,就成了她欺负江书晚。

“昨日臣妾被宛妃那般诬陷,言语不免急了些。可臣妾没有吓她,她自己胆子小,疑神疑鬼的摔倒了,难道还要算到臣妾头上吗?

她还无缘无故往皇后娘娘身上坐,将皇后推倒在地,皇上怎么不去追究她谋害中宫和嫡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