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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仙家的衣袖扯这么久,她都要怀疑自家师兄是不是要生气了,结果半天等来人家一句“怪讨喜”的?

菩然一下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挺讨喜的。

在春桃的搀扶下她慢腾腾站起来,地板凉,傲慢淡声:“去穿鞋袜。”

菩然乖巧:“都听仙家的。”

直到人坐下被丫鬟穿好鞋袜,谢谨言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我妹还是你妹?

失个忆心就扑人家身上去了?

这一刻谢谨言甚至开始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早看上定远侯了,所以借着落水来这出,好去追求人家?

他好像,有点看不懂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了。

菩然穿好鞋“噔噔噔”像只兔子又跳到傲慢身后,好像只有这位神仙才能让记忆一片空白的她安心。

谢谨言:“婉宁,来哥哥这边,莫给侯爷添麻烦。”

她从傲慢身后探出脑袋,眼中满含警惕:“你是我的哥哥?”

谢谨言神色软了几分:“是,来这边。”

她拽着傲慢的衣袖,小声的向他求证答案:“是这样吗?”

这衣袖每被她扒拉一次,这一众人的心就得惊一次。

她是在侯爷雷区蹦跶吗?

不是了。

她是搁那吹喇叭呢。

真怕侯爷一怒找人在小公主葬礼上吹喇叭。

傲慢垂眸对上她澄净眼瞳。

明明是公主的脸,可他偏就能想到菩然的面容。

“嗯。”

声线是一贯的冷清。

“你是玄月国小公主谢婉宁,对面是太子,你的皇兄。”

她神色一紧,追问:“天上的神仙是不能骗人的。”

傲慢掀起眼皮,金眸同对面笑容出现裂痕的谢谨言对上,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谢谨言读出了平淡下的轻蔑。

自诩亲昵的妹妹失忆后宁愿黏着外人,也不同你接触。

温柔假象后的眸色掀起滔天波澜,谢谨言嘴角弧度渐渐抹平。

“没骗你。”

“那……那我听仙家的。”

菩然终于愿意走到太子身边,从最初茫然、惊恐再到现在感慨万千的全员早成了吃瓜群众,这拉扯半天可算是让他们松口气。

其实还没完。

人虽然回来了,可魂还粘在侯爷身上呢。

谢谨言摸了摸她的脑袋,皮笑肉不笑:“不然你去他府上住?”

菩然摇头:“我若贵为公主,要来也是他来我府上住,哪有我倒贴的道理。”

一句话铿锵有力,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嗯……

怎么听着还怪有道理?

“仙家,你来吗?”

在谢谨言要吃人的眼神下,菩然仗着自己现在的人设英勇发出邀请。

傲慢来吗?

他当然是要来的。

受李老嘱托,他是要教导小师妹四书五经和天下形势的。

但住在她这里万万不可,先不说宫里流言蜚语会如何飞,就傲慢自己也不喜与人过分亲近。

现在菩然向所有人表现出的,是一位刚失忆谁也不信任的公主形象,除了定远侯。

为了稳住公主的情绪,定远侯最好是三天两头来看她。

他没答她,而是看向谢谨言,语意促狭:“公主失忆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谢谨言扬起假笑:“还粘人不少。”

傲慢最后瞧她一眼,抬步离开。

“不算讨厌。”

留下这四个字傲慢便已不见踪影,破天荒的,完全不可能听见的词汇从定远侯嘴巴里说出来,谢谨言一时愣在原地回不过神。

他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也许失忆是个好事?

若婉宁这样子能落入定远侯的眼,那日后的作用可就大了。

“皇兄。”

身侧的小姑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谢谨言抬手轻抚她的脸庞,一双狭长眼眸变得深情温润:“别怕,过往的一切我都会和你说清楚。”

二人亲昵的吓得春桃赶忙垂眼。

“带公主去休息,一会儿本殿派太医来候着。”

春桃忙不迭应下:“是。”

他又言笑晏晏,意味深长:“妹妹,仙家是靠不住的,这世上只有哥哥会真心待你好。”

不顾界线的,他将菩然的手裹在掌心,

“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哥哥有的都给你。”

在外人眼里,谢谨言真是对这个妹妹宠爱到没有边界。

想要什么你有就会给吗?

菩然:“多谢皇兄。”

再给我一次机会,等咱俩深入交流再熟点后,你要问我就会坦诚的告诉你,我想要你的财富,想要你的权力。

就是不想要你的人。

菩然:嫌弃.jpg

“好好休息,等哥哥忙完再来看你。”

“嗯。”

眉眼带笑的好哥哥在转身的瞬间神色晦暗,谢谨言面无表情走到夜空下,一双眼眸诡谲幽邃。

婉宁失忆的事要查。

还有定远侯的事也要查。

如果拉拢不了他,就要找到弱点扳倒他。

谢谨言勾唇,至少自己不是没有一点胜算。

定远侯宋知渊,五年前曾消失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时,黑发黑眸变成了令世人惊叹的银发金瞳。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机会嗅觉敏锐的谢谨言认为此事一定要查清。

其中必有猫腻,也许正藏着定远侯刻意掩盖,不愿被人知晓的过往。

一旦谢谨言抓住,并圆滑利用,肯定会有奇效。

天幕之下,一身金红蟒袍颀长修身,他负手而立,视线跃过重重围墙,不知望向了何处。

远处捎来一阵风,席卷花叶穿过墙头掠过宫外,傲慢似有所觉侧头看去,长发被风晃起,似月色织成的银波起伏。

送来的花香与他身上的清冽冷香融合,星辰碎了一地的波光。

傲慢半敛眼睫,马夫恭敬掀起门帘,他上车,马车内琉因与谢婉宁坐的老老实实。

随着无人敢查的定远侯的车一起来,再一起走,自然不会被发现异常。

琉因见他来了,霎时弯唇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什么时候让我进宫?”

傲慢闭目养神。

谁知道呢。

比起你,人家春桃照顾的更好。

远处融于黑夜中的树梢,一只绶带鸟歪着脑袋注视渐行渐远的马车。

“啾叽——”

它叫了一声,“咻”的张开双翼振翅飞远,树梢晃动,徒留几片惊落的树叶扑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