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萧方池愣住了。
“萧方池，你把我当傻子是不是？重生？这种虚无缥缈根本不存在的事，你都拿来骗我？是真觉得我好哄骗么？”
萧方池语无伦次：“不、不是，师尊，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
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他错了，他做错了。
他应该将那些阴暗的，肮脏的一面好好藏起来的。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恐慌感涌上心头。
宋淮青不说话了，只是用平静冷淡的目光注视着萧方池。
萧方池在这目光下浑身像是被针刺一样，心脏仿佛被手紧紧攥住，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生出一种师尊离他很远的感觉，可是明明师尊就在他的眼前，就只有几步之遥。
恐慌感蔓延至四肢百骸，隐藏在衣袍下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师尊，你听弟子解释…”
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师尊的手。
可是，他上前一步，宋淮青便后退一步。
一步两步，须臾便退至铁笼前，再退一步，宋淮青的后背就要贴上铁笼。
萧方池呼吸愈发急促起来，连忙道：“师尊，你别退了！”
宋淮青的背后就是被吊起来的段无名。
这一刻，在萧方池眼里，此刻的师尊与前世死时的模样重合起来。前世师尊就是这样被吊在半空中，然后就永远离开了他，只留他一人在世上苦苦挣扎，不想活但又不能死，只有无尽的痛苦将他密不透风地裹着，让他变得麻木。
“…师尊，你过来好不好，我回去跟你解释，认打认罚。”
萧方池伸出手，面带祈求之色。
段无名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咙间溢出模糊不清的狂笑。
哈哈哈，他就知道，萧方池是要遭报应的。
魔头，全都该死，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宋淮青并不好受，看着萧方池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仿佛被无数的针刺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强制住那股想要朝萧方池走过去的冲动。
偷来的总是要还的，快乐这么久了，他已经不后悔了。
这是萧方池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不能心软。
衣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和手臂上的青筋鼓起。
宋淮青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又提起了脚，准备往后退。
这一退，他就后背就会彻底碰到铁笼。
就在即将碰上去那一刻，萧方池猛地几步上前，将人拽进怀里。
“师尊，我们回去吧。弟子回去一定会好好跟你解释的，你怎么罚都可以，好不好？”
萧方池将头埋进宋淮青的颈窝中，急切地说着，生怕说慢了师尊就不听。
“……”
推开他。
推开他。
推开他。
宋淮青不断地自我催眠。
原来萧方池的怀抱那么暖和，这么冷的天，他一点也不想推开他。
【宿主，你不能心软。丧失这次机会，就很难有挑起矛盾的机会了。】
“……”
宋淮青鼻头一酸，眼眶蓦地就红了。
心脏好疼，疼的他想哭。
他想，萧方池一定会很难过吧，才高兴没几天，那颗赤诚之心就又要被他放在火上炙烤。
他又要披着萧方池最爱的躯壳去伤害萧方池。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小狐狸在一边提醒：【宿主，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宋淮青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泛滥成灾的苦涩和抽痛。
对啊，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不能后悔。
也绝不后悔。
痛苦只是暂时的，萧方池以后会幸福的。
想到这里，宋淮青抬手，用力推。
萧方池抱的很紧，感受到他的推搡，更加用力。
一下没推开，宋淮青用尽全力，终于推开了萧方池。
“…师尊。”
萧方池眼眶红红的。
“萧方池。”宋淮青停顿了一下，“放了段宗主，跟他道歉，并当着四宗一阁的面忏悔。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知道，这是萧方池不可能答应的事。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话，萧方池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像是遭遇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不…”
不可能的。
师尊杀了他都可以。
但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就算是死了，也要从地狱爬出来报仇，怎么可能跟这些狼狈为奸，两面三刀的人道歉？
若是他道歉了，那师尊遭遇的算什么？
没有人可以让他在这件事上退步，哪怕是师尊。
师尊不知道的，他会永远替师尊记得。
宋淮青将萧方池的反应收入眼底，衣袍下紧握成拳的手颤抖着，哪怕指甲已经修得很平整，但还是因为他太过于用力，已经嵌入了手掌中。
掌心有血渍渗出来，黏糊糊的。
宋淮青强忍着又重复了一次：“道歉。”
“…不。”
萧方池摇着头又后退了一步，像是步入猎人陷阱而陷入恐慌的小兽，平日里那双肆意张扬，充满着朝气的紫眸中此刻盛满了痛苦之色。
师尊的目光像是刀子，狠狠的往他心脏处扎。
挣扎了几秒，萧方池情绪激动起来。
“不！”
段无名必须死！
这个音节落下，空气中威压浮现。
一股气流从宋淮青耳边擦过去，风带起他的几缕发丝，飘落在段无名脚下的积雪纷纷飘起来，浮现在空中，化为一个个冰刃，瞬间就将段无名包围了。
“唔！！！”
伴随着一阵极为痛苦的闷哼，无数的冰刃穿透了段无名。
刹那间，他的身躯像是个气球般爆炸开来，鲜血迸溅，开出死亡血花。
宋淮青没有回头，但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下一瞬，威压消失。
只余满腔血腥味。
萧方池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手紧捏着衣摆，指节用力到发白。
“师、师尊…”
语气哽咽。
宋淮青看到，有大颗泪砸了下来。
萧方池上前来，跪了下去，双手举过头顶，用灵力幻化成的鞭子被呈了上来。
“师尊你罚我吧，怎么罚都可以，弟子认错。”
“……”
空气陷入沉寂。
良久，宋淮青轻叹口气，伸手去扶他。
萧方池紧绷的心得到一瞬间的放松。
难道…师尊不追究？
果然，师尊是会理解他的。
然而，还没等他松完这口气，宋淮青凑到萧方池耳边，薄唇吐出的字让萧方池如坠冰窟。
“不愧是魔族，本性难移，你我早已断绝师徒关系，我不会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