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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之一愣,神情落寞,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不会再失望失落,可如今心头却升起浓浓的悲切。

罢了,一切都是命。

可她很快便整理好情绪,像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站起了身来,对着落云珠郑重道谢,“多谢神医。”

那老者眼眸中露出一丝兴味,“你这丫头倒是洒脱,一般人得知自己必死无疑,不是哭着喊着求我救命,就是翻脸不认人,对我破口大骂。

你倒是特别,特别……平静。”

秦念之露出一抹苦笑,“不是洒脱,而是早有预料。

我习惯万事都做最坏的打算,早早就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

如今想想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仁慈了,没什么好埋怨的。只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能成全……”

落云珠微微抬眸,摩挲着拐杖上的花纹,“说说看……”

“请神医帮忙隐瞒我的病情。”

“怎么,你要我骗人,做个沽名钓誉之徒?小丫头,要不是有人求我……”

落云珠止住话头,又说道“……总之老婆子我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秦念之无暇猜测她的未尽之语,只是当即跪下,重重叩拜。

“不需要前辈帮我骗人,只需要前辈帮我拖延下时间,暂时不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就好……”

落云珠眸光闪闪,看不出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只是桀桀怪笑。

“也罢,老婆子刚好要在这皇宫找点东西,就多呆几天……”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身旁的男子,立刻帮她打开了厢门。

一开门便瞧见众人屏息凝神的,忍不住讥讽,“都围在这做什么?”

宣和帝上前问道,“老前辈,她的身子如何?”

落云珠嗤笑一声,“暂时死不了。”

宣和帝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只要你能治好她,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老者的眼神落在这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帝王身上,又和他身后的上官思对视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放心,我既然走了这一趟,自然会尽心尽力救治,只是她的病症复杂,我暂时还需要观察下。”

宣和帝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向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卑微。

秦念之也从屋内走出,神色如常,看见宣和帝,“五哥,我没事,你还有要事在身……”

赵君玄神色黯然,像是想到昨夜的不愉快,冷哼一声,甩袖子大步离去。

秦念之忍不住轻笑,李湘禾上前抱住她的手臂,咬着耳朵。

“怎么你俩又吵架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伙昨天深更半夜地摸进你的厢房,不到半个时辰又急冲冲地走了。难道他不行……”

眼瞅李湘禾的思绪越跑越偏,秦念之慌忙捂住她的嘴,“别胡说八道!”

……

入夜

上官思摸到了落云珠的住处。

很快屋内传来了两人的秘密交谈,“你这么关心她,不可能不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积毒已久,命不久矣。

既然知道,又何必麻烦老婆子我走这一趟,不过是徒劳……”

此话一出,上官思脸色煞白,双眸猩红,“怎么可能,你不是神医吗?

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齐全了,报酬不是问题!”

一旁的龙七拉住激动的上官思,作揖道,“老前辈的医术已然登峰造极,难道连你也没办法拔出大公子身上的毒素吗?”

那老妪嗤笑一声,“世人称我一声神医,我是人,又不是神仙。

那毒素早入肺腑,她身子早就亏空了,就算勉强将毒素拔出,她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让她受这个罪呢。”

上官思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冷声质问,“那……那你今日白天为何不说。”

“说来有趣,是那小丫头片子求我的。

老婆子我平素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不过,对那小丫头却狠不下心肠。

见她可怜兮兮,才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不过你不一样,你可是要付我报酬的人,我可不敢瞒你。

说好的只要我出诊,不论救不救得活,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上官思一怔,显然他的关注点不再报酬上,“你说什么?

哥哥……哥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落云珠皱巴的老脸上,全是讥讽,“当然!她可比你淡定得多,要死的人是她,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眼瞅着自己主子就要控制不住情绪,龙七连忙硬着头皮开口。

“落前辈,既然毒素可以被拔出,不如先祛毒,只要大公子还有口气在,我们便拼劲拼全力,在想办法为大公子续命如何?”

山官司很快也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得多,满是期待地望向落云珠。

那老者冷笑一声,“毒素留在她身体里,麻痹了她的部分感知,所以她只是嗜睡,并无其他征兆。

可要强行将这毒素拔出,这过程痛苦煎熬不说,一个不慎还会丢了小命。

最重要的是,毒素拔出又如何,她的身体已经破败,活不了多久了……”

……

西戎边境驿站,一匹马倒在路边,口鼻处尽是白沫,显然是过度驱策,力竭而亡。

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往他嘴中塞着参片,这才吊住了一条命,勉强可以开口说话,“求见陛下,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

宣和帝得知消息后,立刻召见,“免礼,直接说。”

那报信的亲兵面含悲戚,“北狄突发袭击,世子殿下带三千精兵围剿,不料落入敌军包围,至今下落不明。”

说着又掏出一个带着火漆的信筒,双手奉上,“世子殿下出征前便料到敌军有诈,这是他亲笔写的奏报,请陛下预览。”

宣和帝当即拆开信筒,眼角眉梢凝聚着怒意,“胡闹!”

赵允成在密信中将事情的始末说得很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北狄王所图甚大,纠集二十万大军,预计分三路攻打大启。

赵允成却准备在大战来临之际,给对方重重一击,竟身先士卒,带着最擅长打游击战的将士,预备潜入北狄境界,趁机烧毁大军粮草。

可敌军将领哈伦鲁为人机警,近乎狡诈,又擅长布局。

为了取信于他,也为了麻痹敌方奸细,赵允成以自身为饵,他故意装作好大喜功的模样,和军中的老将领大吵一架,不顾众将士的劝阻,执意率领三千士兵冲入敌军腹部,自此消失在北狄境内。

宣和帝既怒他的擅作主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又不得承认赵允成兵行险招,若是能成功烧毁敌军粮草,必能重重打击北狄的士气。

秦念之接过陛下手中的密信,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平,“陛下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世子殿下此举虽然冒失,可胜在奇巧,还需人配合。想必过几日便会传来赵允成战死的消息。

只是哈伦鲁是北狄老将,身经百战,不会轻易相信,还会在北狄境界大规模搜寻世子殿下的下落。

陛下此时应当迅速回援,亲自接回世子殿下的尸身,让他们相信世子殿下真的死了。

这样才方便赵允成行事……”

宣和帝何尝不知,只是担心念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