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特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前方，残缺的马匹，折断的长剑，碎裂的盔甲，不成形状的肢体散落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他奇迹般的只是被打落马下，却没有受到致命伤。
就在短短的十分钟内，他见到了——结束，骑士的结束，他回想着刚刚的场景，那是一副多么恐怖的景象，敌军——那位殿下带领的部队连一副铠甲都没有，他确信是没有的。他们凭借那些武器——探子的情报指出，那是一种叫“火枪”的武器，具体作战方式和弩差不多，事实上他也把那些武器当成弩来看待。
可什么弩会有这种威力？俗话说得好，三箭不如一刀，人类尚可抵抗弩箭，何况更强壮一些的魔族？
他的面前横躺着一位死去的骑士，身上的缎带用名贵的织物支持，华丽的家徽出自萨克森最好的裁缝，凯斯特知道那是一名战功赫赫的雇佣骑士，为雇主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他就这么死了，盔甲上有个硕大的洞，就是这样的洞穿透了他整个人，就是这么小的洞，杀死了一名骑士，那些不着甲的骑士，根本就不和他们正面一对一的对决，他们用那种名为“火枪”的武器，远远地杀死了一个又一个优秀的骑士。
他们身上厚重的盔甲无法防御火枪的攻击，那么就变成了累赘，拖累了他们的机动能力，凯斯特手往地上撑着，抓到一个小小的硬块，他把硬块抓起来，放到眼前。
那是一个变形的铅块，上面沾着血液，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杀死骑士的东西，没错，就是这样的小块，就是这样的小块。
他把小块放到口袋里，尝试着站起来，他看着河面，那里曾经有两艘船，不用风帆和桨，船上冒出黑烟，两侧有一个像是水车一样的机构，它的上面搭载着与火枪差不多的东西，但毫无疑问，是更大，更强力的武器。
他有预感，骑士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至少在这里，骑士已经过时了，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更多的骑士和马的尸体。
这不是战争，这完全是一场屠杀！他这样想着，他的骑士团已经死了，他，凯斯特，作为一名骑士也已经死了。
他踉跄着走出这片屠宰场，他决定向他的领主报告他看到的一切，然后回到他的庄园里，他要远离这场战争，无论谁取得胜利都好。
只是不要再让他看到这些了。
第六骑兵师的全面胜利让前线指挥部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他们的新式军队已经完全碾压过去的旧军队。
当然，这样的话不能说出口，毕竟毒奶这种事情真不好说。
“发命令给第六骑兵师，让他站住他的阵地，让莱茵河一线的部队向前推进！”
整个战役意图是尽量杀伤格兰特公爵的部队，可能的话夺取他的整个领地，但从整个层面上看，格兰特公爵领的部队数量明显比艾美兰西先锋军要多得多，光是前线的雇佣军就有近二十万，艾美兰西先锋军整个陆军系统加起来才十几万，战斗人员更是不足十万。
这种情况下，维持火力是最重要的，莱茵河面上的船不仅仅起到火力支援的作用，更是弹药补给船，整个艾美兰西先锋军总后勤处的马车高达上千，就是为了向前线运输人员，火药和补给。
“大人，凯斯特大人的骑士团.......全军覆没了。”
“什么？”
格兰特看着他的手下，不可置信道，他很熟悉军队的战斗，通常伤亡超过百分之四十，整支部队就会直接溃退，至少也得回来一半人马。
哪有全军覆没这种说法呢？他可没有给凯斯特下死战到底的命令，而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恐怕情况有变。
“那位大人.......回来了？还是.......还是小公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凯斯特呢？”
格兰特必须知道情况，虚假的，真实的，那怕只言片语都好，他走出营房，外面一片繁忙，各种骑士，重步兵正在开拨，先不管凯斯特的骑士团，几个关键节点必须拿下，否则这场战役就要崩溃了。
“大人。”
他看到了凯斯特，身上的铠甲已经不再光洁，泥土，血液，还有黑色的灰，脸上也是如此，他知道凯斯特失败了，但他可不是废物，凯斯特在他手下从一个年轻人到一个雇佣骑士团团长，浴血奋战。
“你怎么样？”
“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我的手下，他们.......”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遭遇，我要知道当时的情况。”
“是，大人......”
凯斯特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物，格兰特皱了皱眉头，他看出那是一块变形的铅，这种东西一般用在炼金。
“我们大大低估了对手，他们的火枪和我们预先估计的弩不一样，这种武器的未来足以穿透铠甲，对骑士造成致命的杀伤，事实上，他们的骑兵完全不着甲，利用所谓的火枪在远距离对骑士团造成杀伤，而当身着重甲的骑士想要追上他们的时候，又会因为铠甲的重量而被甩在身后.......”
“可这不是骑士团全军覆没的原因吧？我想骑士不是蠢货，至少他们懂得逃命。”
“这就是重点了.......我的大人.......您得知道一件事，莱茵河面的那些船上装的大火枪可以发射爆炸的火球.......只需一发就能杀伤很多骑士，更何况我们骑士冲锋是紧紧挨在一起的.......”
“原来如此.......不是那位的力量？”
“恐怕我没感觉到那位的气息.......”
格兰特点点头，挥挥手让凯斯特离开，但凯斯特只是将胸前的绶带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连同配件一起。
“很抱歉.......大人，我想我已经不能为您效力了，我请求回到我的庄园去.......我将安度我的一生，培养我的儿子，请您谅解.......”
格兰特没说什么，只是任由他离开，他站在那里，看着那副血染的绶带和折断的佩剑。
“大人，要不要.......”
属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知识，格兰特只是摇了摇头：“任他去吧，他的勇气已经被折断，我也不需要这样的人留在军队里，但他毕竟为我效力多年，就让他成为一个平庸之徒吧。”
时代要变了么？格兰特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