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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早起床的苏鸿武洗漱之后,看见士兵正在擦拭的十门火炮,还有十来座被京畿军称为没良心炮的飞雷炮,以及坚硬榆木制作榆木炮。

镇西侯可不知道这是另一个时空在简陋条件下的粗浅发明,对他来说,这就是当下最先进的火力。

更遑论那几架一击就能轰炸千米外城墙的迫击炮。

戎马半生的苏鸿武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全程火力平推,收复玉兰关,拿回西境六城,然后继续西进!

短短时日,苏鸿武的心情大起大落,格外复杂。原先极度恼怒盛京当年出了岔子,导致朝廷机密外泄,他镇西军将士又一次因为阴诡算计而伤亡惨重。

但这几日和京畿军协作,开展了几场划时代的热战争,他又无比地庆幸,被敌国掌握的只是爆裂箭头,手榴弹这些,若是这些大炮技术也落入西羌手中,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这是改变了战争格局的武器,意味着传统云梯之类攻城战术将大大降低威胁性和成功几率。

甚至个人的武勇也将大大失去含金量。

以前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现在,一门火炮炸过去,几个关都开了,任你如何勇武,能挡住一炮,能挡住两炮三炮么?

默默看了一会,苏鸿武自去忙活,巡视了下军中,待时辰差不多,就去了议事堂开会。

裴世安和杨勇已到,两人起身与老将军相互见礼,不多时,杨漓月还有军师公孙连城,另几名军中主将也先后到场。

看得出来,连番胜仗让众人的神色都异常振奋,大有一捣黄龙之势。

苏鸿武不泼冷水地肯定了先前几场战役的胜利,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再往前,就是季多山了!大家还是要谨而慎之啊!”

众将士闻言顿时严肃起来。

靖军以往和西羌对阵,从未越过季多山地界,原因无他,此地天险,易守难攻,西羌军牢牢把控着制高点,这种地形和攻城不一样,火炮的威力大打折扣,加上西羌如今掌握了爆裂箭头,手榴弹和地雷,哪怕有炮军助阵,要拿下季多山,并不比以前的难度低多少。

杨漓月不置可否,开口问军师:“你算得如何了?”

公孙连城忙道:“五日之后,风和日丽,风向合宜。”

杨漓月当机立断:“好,那就五日之后,进攻季多山。”

苏鸿武看三个京军将领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试探开口:“殿下,您这是,有所计划了?”

“想要拿下西羌,季多山是越不过去的难关,对此地军中早就推演了无数次,确实易守难攻,唯一一次成功拿下,还是本宫与驸马玩沙盘游戏,被他摆了一道。”杨漓月莫名觉得好笑。

苏鸿武大感震惊:“叶驸马除了有巧夺天工之力,还有此将才?”

“将才没有,鬼才很多。”杨漓月一笑道:“沙盘演练,他让他的兵飞起来了,搞了一把空袭。”

“飞?飞起来了?”镇西军将领面面相觑,有种在听痴人说梦之感,但一想到那些震天火炮,又不确切地说一句无稽之谈,只能暂且沉默。

杨漓月明白他们的意思,无谓地笑笑:“你们可别不相信,说来驸马已经带本宫飞过好几次了,每次飞的方式还都不一样,有趣得很。”

裴世安淡淡一句:“此乃军营,殿下要卖弄与驸马的感情深厚,还请注意场合。”

“……”杨漓月淡然一笑:“你是不是皮痒?”

裴世安无所畏惧:“练练啊?”

他好不容易动次心,眨眼姑娘就流放去了江南,公主殿下天天一说到叶繁就一副蜜里调油的模样,刺激谁呢?就算是心腹,他也不能忍。

议事堂内众人交换着眼神,一头雾水,不知道情况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

……

五日之后,深夜。

正如军士所言,今日风和日丽,风向直往季多山吹去。

靖军大营中,阀门开合间,火光蹿升,热气升腾下,皮囊愈发鼓胀变得巨大,地上束缚的链条与地面摩擦出轻微声响,制止热气球不受控制的升空。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往巨大的篮筐里搬运着火油罐子,炸药包。

知道这些巨大的球真的能飞后,苏鸿武的三观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只庆幸一件事……还好天工院院长是靖朝人啊!还是个驸马!

这个人但凡不在靖朝,无论是西羌,云滇甚至是海外异域,对国朝都是巨大的威胁!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次正经大规模空袭作战,此役无疑必当载入史册。

按捺住澎湃的心情,苏鸿武率领所辖镇西军将士,埋伏在季多山山脚下,杨勇和裴世安也各领人马,蛰伏在各个下山道口。

西羌有地雷,不知道山里哪处设有埋伏,不得冒进,只能守株待兔。

计算时间差不多时,裴世安下意识仰头一看,特意涂抹成黑色的皮囊和篮筐在高空夜穹中微不可察,若非刻意搜索,不经意能瞥见黑色之中的几抹火光,还真难以发现。

苏鸿武同样望着夜色中往季多山飘去的火光,极度感叹:“活了这么多年,这仗打得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呵~”

镇西军将士多有同感:“谁说不是呢,那位叶驸马,还真是个神人啊!”

将士们围绕着火炮,热气球,还有神秘的天工院聊起天来,苏鸿武静静听了一阵,见戒备之心愈发松懈,都一副交谈八卦的样子,声音一肃:“都严肃点,打仗呢!不是让你们过来谈天说地的,都警戒起来!”

“是!”

……

……

夜空之上,皮囊下的篮筐中,杨漓月戴着护目镜,因怕受寒影响身体,难得没像以往冬日依旧轻衫,穿着和其他飞行兵一样的厚实棉衣,渐渐地,犀利的视力已隐约瞧见远方夜空下西羌军营的轮廓。

杨漓月目光一凛,盛京情况不知如何,而要收复西羌,季多山不过是第一道难关。

她心无杂念,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回京。

她做了个手势,士兵打出作战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