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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正厅。

叶蓝山和张氏坐在上首,面对长子长媳拜行大礼,有些拘谨。

按礼来说,公主是君,哪怕他们身为夫家长辈,杨漓月也不需要行这么大礼。

然而杨漓月还是按照民间惯有的习俗来,没去摆公主的谱,接过侍女送来的茶盏往前一递:“公公喝茶。”

“好好好。”叶蓝山很是恭敬地接过茶盏,仿佛握住了圣物,叶繁瞧着,情不自禁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茶喝了能长生不老。

叶蓝山仰头,牛嚼牡丹灌了口,没注意茶水有点烫,脸色顿时扭曲,缓和了一会,开口欲盖弥彰:“没事,没事。”

然后拿出一纸红封,往前一递:“愿公主殿下和繁哥儿,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多谢公公。”杨漓月接过红封递给小桃,又再次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到张氏面前一躬身:“婆婆喝茶。”

张氏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充满了心愿达成的满足,倒是比叶蓝山从容淡定多了,很自然地从死忠粉过度到妈妈粉的角色,看杨漓月真就像自己孩子,抿口茶后就是一通嘘寒问暖,又隐晦地想知道叶繁昨晚表现的是否还行?

杨漓月还没觉得什么,叶繁先黑了脸:“都到这个时辰了,还不行?那我们回去再……”

浑话被公主殿下一巴掌拍了回去。

张氏看得喜笑颜开,觉得小两口打情骂俏,好不甜蜜,招了下手,候在一旁的侍女忙拿来一方长长的锦盒。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见识不多,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张氏握着儿媳妇的手,语气真切:“这是小山帮忙准备的。商行的药材铺子刚进了批野山参,说这东西最少补气养血,你之前为了救繁哥儿,伤了身子,可得好好养养。”

皇帝那把蝴蝶彩纹玉簪也只是让杨漓月略感伤怀,张氏这语气神态,却莫名让她念起许久不曾回忆过的母妃,一时感觉有点心堵眼涩:“谢谢婆婆。”

“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有点口干。”

压下心头杂乱,杨漓月寻个借口,张氏一听赶紧让侍女再端盏茶来。杨漓月无奈,喝了几口茶,和叶家几位小辈见礼,彼此都是熟人,流程走得有些敷衍,唯独叶盛一本正经,作揖躬身,一拜到底:“叶盛,见过大嫂。”

杨漓月被整得一愣,只得动作到位回礼,然后让绿竹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盒分给几位弟弟妹妹。

紧跟着,朝安静站在一旁杨顺招招手,将人引近前来,开口介绍:“她是临安公主杨顺,荣灵公主的女儿,我的表妹,如今随我习武,也住在将军府。”

张氏恍然:“原来如此,一大早就看她拿着木刀在院子里又劈又砍的,还以为是府中的护卫。”

话落就觉得有些不妥,将堂堂公主说作护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顺不甚在意:“没事的,叶夫人不用这么拘谨,您是是我长辈。”

说着便对叶家二老行了个晚辈的拜见礼,跟着又朝叶繁作揖倾身:“见过皇姐夫。”

一声“姐夫”让叶繁很是满意,可惜临安公主随杨漓月习武一事此前并没有大肆宣扬,婚前男女不见面是旧俗,俩人虽不守规矩地在外私会过,但将军府婚前确实再没来过,还真不知道将军府里住了这一号人物,没准备见面礼的尴尬来得猝不及防。

好在绿竹准备妥帖,事先准备好的礼盒亦有杨顺的一份。

杨顺倒没在意一份见面礼,随意收了就交给贴身的侍女,然后去跟一众叶家子女相互见礼。

到此算是把人认全了,本来起的时辰就晚,众人直接去了食厅吃饭,活泼好动的叶小渔想抢座在公主殿下身边,被张氏训了两句没有规矩。

杨漓月不忍看从问水就黏着自己的小女娃一副恹恹无力的模样,将人拉坐到身边,给她盛了碗汤。小渔儿顿时满血复活,眼睛里又有光啦。

“嫂子,我也想跟你习武啊!”

叶晓婷一听妹妹这话,连忙附和:“嫂子,我也想学!”

杨漓月没一下应承,看向默默吃饭的杨顺:“临近婚期这几天顾不上你,你都有按时做功课?”

杨顺点头:“有的。”

“说说,都做了什么?”

“卯时起,绕府跑三圈,吃完早饭,扎马步或练刀,马步一个半时辰,练刀刺砍挑劈各三千下,晚间打木人桩,力竭而止,跟着泡药浴后才睡觉。”

杨漓月这才看向听得目瞪口呆叶家姐妹:“你们,真的要学?”

叶晓婷的感受和当初的叶繁是一样的……受不了这个苦,弱弱缩了回去。

叶小渔好一阵犹豫:“辰时起不行么?卯时太早了呀!”

叶繁咋舌:“你就纠结这个?”

“你年岁还小,可以巳时起。”杨漓月应道。

叶小渔一手举高:“那我要学!”

叶繁凑近杨漓月,低声开口:“我觉得她压根没听懂杨顺讲的什么意思。”

杨漓月随意一笑:“无妨,觉得苦她自己放弃了也没事,没人逼她一定要练出个什么。”

“行吧。”叶繁默默关切了四妹妹一眼,愿你不会后悔,亲爱的妹妹。

他旋即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位算起来如今是寄居在他家的临安公主,虽然不怎么过问朝政,但荣灵公主母女荣归故里的事还是听过的,倒是没想到这位小公主毅力这么大。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杨顺抬眼看来,叶繁来不及躲,就势笑问一声:“你很喜欢习武?”

杨顺摇摇头:“不喜欢。”

杨漓月闻言挑眉,她一直以为这位表妹是没法在她安排的课业坚持下来的,没想到看走了眼,而能坚持到底,总该是对武学有点兴趣的不是么?

“那你为何要习武?”

杨顺沉默了一下,开口回答:“皇姐,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顿了下,语气带上凝重:“我出生以来一直都是鱼肉,这一次,我想做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