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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繁目不转睛盯着值班房里的水钟漏刻,当浮标上的刻度指到申时,叶主事起身伸展下身子,拿起桌上一纸文书,在值班房仍有活需要工作的同僚嫉妒眼神中,到点下班。

军器监归属工部,两个办公衙门离得很近,叶繁下班正好顺路路过,走了进去,见到了整个工部衙门里,他最不待见的上届科举状元,如今的军器监监正‘薛晋’。

曾经和张氏一起吃瓜状元郎如何满腔痴心地求爱武安公主,叶繁还是听得很嗨的,毕竟古代没啥娱乐。

但如今,对公主别有用心的叶繁看这个公主曾经的绯闻对象,心中暗嗤一声,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

皮笑肉不笑的薛晋内心oS几乎和叶繁一模一样,想他十年寒窗终中举,摸爬滚打,这个巴结,那个讨好,终于离开清贵的翰林院,做到了五品监正的位置,军器监虽是个小衙门,但唯他马首是瞻。

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也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不经科举,直接进了工部,还协理他的军器监,协理个屁。

心中腹诽着,薛晋摆出五品监正居高临下睥睨六品主事的高傲姿态,淡淡开口:“叶主事平时不是到时辰就走人吗?今日怎么有空来军器监逛逛。”

“有桩事,想着下班路过顺道办了。”叶繁抬手拿起走时从桌上顺走的文书:“军器监今日点收四万斤铁矿,我来核验。”

薛晋冷淡道:“此事,我已核验完毕,叶主事例行签个字就行。”

叶繁道:“这东西都没看到,怎么签字?”

薛晋好笑道:“叶主事自到工部,除了第一天来军器监逛了一圈,一个多月来这是第二趟,之前的文书你都签得,这个怎么签不得?”

每个公司都有些无关紧要但需要老板签字的文件,叶繁前世不知道闭着眼睛签了多少,但正事谁敢瞎签?

铁矿入库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叶繁坚持:“在其位谋其政,薛监正这般阻拦,莫不是那批铁矿有问题?”

“大胆!”薛晋怒声一喝:“你敢污蔑本官!”

叶繁摆手轻笑:“别说得这么严重嘛,薛大人让下官核验一下,点收完事,下官自动消失,不碍监正大人的眼”

军器监衙门里,见工部那位协理主事和自家上官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个个伸头缩脑。

薛晋更觉得不能在一帮属下面前堕了自己的威严,冷声道:“本官说了,核验已了,叶主事请回。”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好久没遇到过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了,叶繁很少见地阴沉下脸,肃然出声:“薛大人这是铁了心阻拦本官行事?”

“我呸。”薛晋不屑道:“论品级我比你高,论官位,本官是军器监监正,这个衙门,我说了算。”

叶繁呵笑一声:“你要这么玩是吧?”

薛晋被那不屑的笑容刺痛了眼,自己初入官场,对比自己高半级的上官都阿谀逢迎,何曾像对方这么目中无人?

“叶主事要是不走,就自己在这站着吧,本监正不奉陪了。”

薛晋说完转身,还未走出一步,听闻动静又回头一看,只见叶繁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样,不过如此。薛晋轻呸一口,回了监正值班房,今日无事,倒可以像那个在工部饱食终日的叶主事一样到时辰就走人,想来还真有个嫉妒,也不知道那样游手好闲的人是如何混进这尊贵的庙堂的。

薛晋万分感慨地摇头叹息,忽见少监‘刘新’神色慌忙地跑进来,开口就说:“监正大人,出事了。”

薛晋不紧不慢:“慌什么?怎么回事?”

刘新急声道:“那个叶繁,带着人直接闯库房去了。”

“荒唐!”薛晋怒得拍案而起,疾步踏出,小跑到库房时,就看见军器监的官吏们鼻青脸肿倒了一地,薛监正雷霆大怒,高声一喝:“叶繁,你是要造反吗?”

回答他的是一块从库房抛出来的矿石,正砸在薛晋脑门上,当即就出了血。

一阵头晕眼花中,薛晋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传来:“四万斤铁矿石,就我进来看到的劣质货就一大箱,薛监正,你不解释解释?”

薛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听闻质问,恨恨道:“你少信口雌黄!叶主事,你带人冲撞军器监,打伤朝廷命官,无视法纪,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叶繁挥了下手,淡淡道:“拿下。”

“你们要干什么?”

仓库前,军器监大小官员目瞪口呆看着那位协理主事下令,两个高大汉子直接一左一右擒住了惊声急叫的薛监正,觉得这位叶主事当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叶繁,你这是以下犯上!”

叶繁不屑地一笑,然后解开了衣襟,直接将身上青色官服脱下,递给一旁的何刚,然后从对方手中接过另一件衣裳,一甩,双臂入袖。

雪白锦衣,黑色虎纹。

白虎服,护龙卫!

众人继目瞪口呆后,再度骇然色变,搞不懂眼前看到的一幕究竟是什么情况。

薛晋也是呆若木鸡,嘴张了张,神色灰败:“你怎么会……”

“护龙卫拿人……”叶繁微笑:“这叫皇权特许!”

……

……

工部叶主事身兼护龙卫总旗一职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工部衙门,听得所有人瞠目结舌,虽说职务兼任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护龙卫定位特殊,自先帝创立护龙卫以来,从没见过六部官员兼任护龙卫的情况。

军器监监正被一鼓作气地拿下后,众人更是毛骨悚然,很阴谋论地想到,这位被上头派来的叶主事,莫不是就是深入敌营,随时准备揪他们的小辫子?然后送他们去诏狱经历那百变多样的严酷刑罚?

亏叶主事三不五时请客,每日上衙就是睡觉,被人架空也毫不在意,原来是故意蒙蔽我们的假象!

和叶繁同值班房的某位同僚悄悄把准备今夜同叶大人喝酒时送出去的礼盒收回柜中,擦擦额头冷汗,暗道真是天不亡我。

这就是官场么?彼其娘之,真特么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