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知节说得轻巧，季晴文问，“那你们直接告诉言平啊，他是言夫人的长子，由他出面不是更好？”
女人等闲都出不了门，能成什么事？
毕知节叹了口气，他何尝没暗示？
言平不信，哦不，他根本没听明白，也不往这个方向想，还说甄家毁了条大船，人财两失，正忙着找线索、缉拿歹人，没空来也正常。
赵至淳道，“现在林府再说林大人没有所谓的东西，也不能了。那样既会得罪皇上，也会得罪太上皇，更会得罪江南官场上的人。大姑娘若是将这事踢回江南官场内部，有我与毕大人在后协助，林府也就没有压力了，正好林大公子和林姑娘过阵子就回来，他们也能好好喘口气，安心替林大人守孝。”
季晴文气鼓鼓瞪了他一眼，这是威胁自己吗？可恶！
赵至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灵动的神情，眸子笑盈盈的，“大姑娘是善良仁慈之人，想来能替江南百姓除去一大毒瘤，你也是很开心的，何况还能让林府以后过上平静的日子。”
“如果我不去呢？”季晴文问。
赵至淳一愣，笑容收敛，“那我们便要去搜集其他证据，再也无法保护林府了，若是林大公子和林姑娘有个好歹——”
他托长单调住了口，留给季晴文无限想像的空间。
他赌她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季晴文恼怒地盯着他。
是，你是世子，你手里有人马，你了不起，所以你可以威胁人！
“我要知道所有事！”她板着脸。
“大姑娘，事情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且你已经知道得不少了。”赵至淳微微一笑，“我记得，姑娘以前是京城国公府的人。”
那笑容的意思很明显：难道你要去通风报信？
毕知节突然背后一凉，天呐，遭了！
这丫头不会泄密吧？甄家跟贾家向来要好。
赵至淳又道，“姑娘可知道，林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离世？”
季晴文点头，中毒嘛，她知道的，谨为查过了。
“皇上想瓦解江南甄氏官场，派与甄家交好的贾家的女婿林如海林大人任巡盐御史，甄家拉拢不成，便给林大人下了慢性毒药，待发现时，已经药石无医。”赵至淳悲痛地叹了口气，“林大人，是被甄家害死的。”
季晴文问，“既然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义父？”
“我们知道时已经派了大夫，查不出来是何毒，也不知怎么解，更不知道是如何中招的。”赵至淳道，“大姑娘请相信我们，我们也非常希望林大人能健在。”
他手里的证据，能踢出很多甄家派系的官员，也能指向甄家，可有太上皇护着，动不了甄家。
甄应嘉是言平的舅舅，甄家对言氏兄妹定不会太设防，言平去掀甄家的老底最好。
若甄家应对激烈，将言氏兄妹弄死，也能让投靠他们的官员心生警惕、内部生嫌隙。
他就不信，言胜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被弄死而无动于衷。
毕知节也红着眼眶，“那些证据是如海深入虎穴、九死一生才弄来的，大姑娘难道甘愿让他们抢走？甘心他就这么这被人害死？不需要贤侄女出面与敌人周旋，只带几句话给言三姑娘便成。”
鼻间隐有血腥味，季晴文难受地皱了皱眉头，“行，我去。”
“姑娘大义！”赵至淳冲她拱手，毕知节也欣慰地颔首称赞。
转眼便到言夫人素斋宴客之日，季晴文一身素净去了言府，言家的人没想到她会去，但来者是客，死者为大，也没人赶她走，免得惊扰死者亡魂。
季晴文在毕知节派去的嬷嬷的带领下，直接找到了言三姑娘言婉。
言婉一脸寒霜，“谁让你来的？”
虽然母亲不是她杀的，可也给了曹姨娘动手的由头。
季晴文上了香，让嬷嬷磕了三个头，看向言婉，“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有几句贴心话，想与三姑娘单独说，希望能冰释前嫌。”
言婉也想教训她几句，又不想与林家撕破脸、坏自己的名声，于是将她带到自己的小院子，派了心腹丫鬟在外头守着。
“三姑娘可知，你母亲死的那天晚上，甄府有人偷偷到了言府，且曹姨娘身边的老妈子力气虽大，可个头到底不如男人，要想成功将人勒死，并不容易。”
季晴文一记直拳，气得言婉想扇她脸，“如果你来是想挑拨离间，那就赶紧滚，免得我忍不住动手打烂你那张漂亮的脸。”
季晴文夸道，“你长得也很漂亮。”
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皙细腻，身材窈窕纤巧。
她又比林黛玉身体好，柔弱无病态，世家小姐满腹诗文，气质出众，容颜娇好，整个人介于林黛玉与薛宝钗之间，让人一见难忘。
季晴文是真的喜欢江南温婉女子，夸得也真心。
奈何言婉看她不顺眼，气呼呼瞪着她，伸手一推，“你走！”
她没能推动季晴文。
这些日子锻炼的苦，可不是白吃的，她现在下盘扎实多了。
季晴文看着她的眼睛，“言夫人身边有嬷嬷有丫鬟，曹姨娘和那老妈子如何能在她的院子、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勒死并伪装成自缢？那必是在院外了，可夫人身边定是不少人的，尤其是她们不对付，身边的下人更是不会离开，三姑娘觉得，曹姨娘和那婆子的胜算，有多大？”
方婉不语，她也想细问，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根本没机会私下问毕大人。
想问父亲，他闭门不出，问母亲身边的丫鬟，她们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夜起来，当家主母上吊死了，她的奶娘说，是林家大姑娘逼得她不得不上吊的，然后她自己也口不能言了。
现在想来，确实诡异。
季晴文见言婉不再急着赶自己走了，坐了下来缓缓道，“我估摸着，言夫人定是知道了什么，被人灭口了，曹姨娘只是替罪羊。夫妻一体，她若是知道言大人什么不好的事，也不致死，所以，她定是知道了比言大人官阶更高的人的罪大恶极的事，所以惨遭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