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周红梅抬起头，声音颤抖。
张桂兰握住周红梅的手，冰冰凉凉的，“是嘞，红梅，人这一生很长，你年轻，如果过得不如意，咱们就及时止损，重新开始。”
周红梅看着张桂兰母女俩，唇瓣微张，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低下头。
“姑姑，你莫不是有什么顾虑？”
没等到回应，周玉英确信自己猜测得没错，她抓住周红梅的双臂，“姑姑，你知道么，以前我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都做不好，说难点是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近来哥哥发现我目力不错，他教我拉弓射箭，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学到今日，我一天能猎到七八只野兔或者野鸡了，运气好，找到猎物的窝，能猎到更多。
我以前哪能想到我会变得这么厉害，有一技之长，姑姑，你也可以改变现在的境况的，只要你想！”
周红梅面上看着没什么，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过了好一会儿，她启唇，声音苦涩：
“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怀孕过，我生不了孩子。”
许家。
许母从厨房端了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送到许子龙房间。
躺在床上的许子龙闻着那股熟悉的苦味，眉头紧皱，他不满地张口：“娘，你怎么又煮这个了，又臭又苦，快拿走。”
“儿啊，你快趁热喝了。”
等许母端着空碗从房间走出来，刚好看到从外归来的周红梅，她手快，迅速把空碗藏到了背后。
“懒货，洗个衣服洗这么久，都这个时候了，猪草打了没，鸡喂了没？”
“娘，最近天气热，后院井水出的少，我才去河边洗的衣服。
我马上把衣服晾了就去喂鸡。”周红梅说话的声音很轻，唯恐惹怒了许母遭到打骂。
意外的是，这次许母没再揪着事情不放，迈着快步进了厨房。
周红梅吸了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药味。
晾好衣服，喂完鸡，周红梅走到屋檐下拿起背篓准备出去打猪草，经过她跟许子龙的房间，再次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原地纠结了片刻，她推开房门走进去，许子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房间里弥散着一股药味。
周红梅面露疑惑地走出去，带上房门。
许母身体不好，偶尔会开药回来喝，可是她怎么时常在许子龙周边闻到药味？
——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这天上午，周大山周天诚周玉英三人上山摘凉粉果。
到了地方，不知道凉粉果是否成熟，周天诚切开一个看，内里最外层的那圈白色果肉冒起了奶白色的浆液，里层的籽是粉红色的。
吴静秋说过凉粉果成熟了是什么样子的，周天诚记得很清楚。
“熟了，可以采摘了。”
周大山周天诚三五几下爬到树上摘果子，周玉英在下面捡。
没过多久，喜获了上百斤的凉粉果，才摘完了一棵树上的。
他们下山回到家里，搁着院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原来是张桂兰林海霞她们几个妇人都在。
张桂兰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往镇上跑，卖驱蚊包，刚开始反响平平，一天卖个七八个，到现在，一天能卖十多二十多个了。
卖得多，收入自然就可观了。
他们在屋檐下坐着聊天，吴静秋进厨房处理凉粉果。
周天诚兄妹俩跟着进去打下手。
“像这样把对半切开的凉粉果的籽挖出来放到一边。”
吴静秋把那些籽全部摊开放到大圆形簸箕里，端到前院晾晒。
吴静秋喊大家伙儿午休过后来吃凉粉。
吃过午饭，吴静秋小憩了会儿，醒来出了一身热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她打来清凉的井水擦拭了身体，洗了个冷水脸，舒爽多了。
她来到前院，簸箕里的凉粉果籽已经晒干透了，日头大，晒得快。
厨房里。
刘芳娘吴静秋娘俩忙着做凉粉，前者蹲在灶前烧了些稻草灰，也就是草木灰，后者把凉粉果籽装到干净的纱布袋里，用绳子扎紧。
首次做，吴静秋心里蛮紧张的，她参照《农植全书》上记载的将籽入袋扎紧，投入水里反复揉搓，直至粘连。
一大海碗的水，把扎好的凉粉果子籽像放进去搓洗衣服一样揉搓，搓了会儿，水变得黏糊糊的，有很多小气泡，搓得差不多了。
那边，刘芳娘把草木灰兑水，搅拌均匀，等会儿，灰慢慢下降落至碗底，上头的水稍澄澈一些，她把上面的水撇了出来。
吴静秋正是需要那些水，她慢慢倒草木灰水进凉粉果籽浆液里，倒的同时用干净无水无油的筷子搅动，搅到有阻力不好搅的时候，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下来。
刘芳娘去后院打来两桶井水，把刚做好的一海碗凉粉放进井水。
等待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海碗里的凉粉凝结了，触之弹软，透明色中能看到细微的小泡泡。
“做成功了！”吴静秋欢喜不已。
刘芳娘用专门切生食的厨具切了一点凉粉。
吴静秋吃了，“没啥味道，要是加上甜甜的红糖水会更好，口感嫩滑回弹，清清爽爽的，很解暑。”
“那我去熬点红糖水。”刘芳娘去柜子里找出红糖。
“娘，我再试着做一做我想做的凉粉。”
这一次在扎紧布袋前，吴静秋往里添加了少许薄荷粉。
薄荷粉是绿色的。
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是吴静秋想象的嫩绿色的凉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刘芳娘看见薄荷凉粉，惊叹连连，直夸怎么可以做得那么好看，还说都舍不得吃了。
切好两碗两种凉粉，淋入熬好的红糖水。
母女俩一人尝了几口。
加了薄荷粉的更为清凉，其他的口感味道是一样的。
“干完活吃上一碗这个，别提多舒爽解热了，秋儿，平仓哥不是说越来越热了，到铺子里吃饭的人少了，正衡这两天新研发出凉面凉菜了么，再加上这个凉粉，绝对好卖！”
刘芳娘赞不绝口，把一碗凉粉吃完了。
“我继续多做一点，待会儿大家来了好吃上解暑，等后面空闲了，再研究研究多做点花样。”
吴静秋想着家里修房子添置家具买杂七杂八的东西花了不少钱，当初卖方子剩余的钱加上铺子盈利的钱约有三十多两。
手里有钱，她想买牛，还想买地，再多种些地蛋芭蕉芋，凉粉果树也想种。
要种这么多东西，得买多少地，花多少钱啊。
考虑到花钱的地方多，她更想把凉粉做好赚钱了。
母女俩合力又做了原味凉粉薄荷凉粉各两大盆。
午休结束，各家来人了，他们一来到就吃上了刘芳娘娘俩准备好的凉粉。
一碗吃下去，由内而外的清凉了。
杨晓雪吃得特别开心满足，连吃了两碗。
大家都很喜爱凉粉，没想到世上有这么解暑又好吃的食物。
吃着凉粉，众人闲聊着。
大人们坐一边，孩子们坐一边，各聊各的。
孩子们的这桌，周玉英吃完三碗打了个饱嗝，“静秋，凉粉真好吃，听说林大哥新出了一个凉面，凉面肯定也很好吃。”
“改天我们去吃，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去镇子上了。”
“那我们明天去好不好？”周玉英偏过头又问周天诚，“哥哥，你也去吗？”
周天诚毫不犹豫地点头，“去。”
他吃完面前的凉粉，拿起干净的手巾擦了擦嘴角，深邃黑眸凝望对面的吴静秋，“静秋，我们想把我们屋子后面的那片小空地和竹林买下来，你觉得咋样？”
小口小口吃得慢的吴静秋吃完嘴里的这口凉粉，抬起头，忽闪忽闪的眼睛回望周天诚，她眼里含笑，“天诚哥，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
你应该是想买下来把那里围起来散养动物吧？”
周天诚舒眉而笑，点了点头。
“我觉得不错，你们每天都上山打猎，猎回来的动物多，除了卖的，还可以家养，一窝生一窝，就有好多野兔野鸡野鸭了。
到时候可以往外散播乐山村周家有养殖场的消息，有需要买的人自己上门定购，就不用天天往山上跑了。”
聊到这些，吴静秋把自己想种凉粉果树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认为种植它日后肯定能赚大钱。
她说得眉飞色舞。
周天诚眉峰扬起，望着她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染上温柔的笑意，深处藏着化不开的深情。
大人们的那桌，张桂兰周大山夫妻俩先后捕捉到周天诚面对吴静秋时不知不觉流露出的真实情感反应。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神复杂，又惊又喜，还有几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