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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诚口中的那轮最耀眼最温暖的金乌无异于是指吴静秋。

他眼神灼热,像具有实质化熊熊燃烧的火海,不知不觉间,吴静秋沉溺其中。

她的耳畔边响起了周天诚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一切的“不可能”是指孙蓉蓉吗?

过了会儿,吴静秋从震惊中缓过来,胸口处沉闷不适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丝丝绕绕缠在心头上的异样感,有点像有电流通过身体,没有痛楚感,反倒是酥酥麻麻的,让人身心愉悦。

随着心跳加速,一股热浪自体内蔓延开,很快,她感应到脸上脖子上开始发烫。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样。

吴静秋快速低下头,掩饰好自己的失态,“那你们快去吧,回来正好吃午饭。”

她说完就疾步走了。

逐渐远去的背影颇显得有几分仓惶。

步伐间却是轻盈的。

周天诚神情凝望着离开的吴静秋,眼里流露出懊悔与担忧。

他说是要跟妹妹一起去河边,为的是不想跟孙蓉蓉单独相处,以免传出不好的风言风语,主要是怕吴静秋听见了产生误会。

如果他今日不去,难保孙蓉蓉日后不会再来找,还是有可能会让吴静秋误会,同时也让孙蓉蓉心怀希望。

村西河边。

孙蓉蓉跟吴静秋分别以后就跑过来了,她遥望着村子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心心念念的那抹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孙蓉蓉开心而笑,脸上红扑扑的,眼里只看得到周天诚。

待距离近了,孙蓉蓉才发现周玉英也来了,正当她惘然之时,兄妹俩来到她面前。

双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周天诚开门见山,张嘴说了几句话,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孙蓉蓉如遭雷劈,仿若那些话是残酷的利刃,字字句句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午时,林家老宅准时开饭。

周家兄妹回来得正好。

周天诚跟没事人一样,洗洗手吃饭。

倒是周玉英有些心不在焉。

吴静秋默默关注着,说不好奇是假的。

吃过午饭,吴静秋找到周玉英,“玉英,咋了,是你们在河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玉英通过自家兄长已经知道了是吴静秋帮孙蓉蓉带口信的。

她柳眉微蹙,有些感叹道:“没出事,我只是觉得孙蓉蓉有点可怜,希望她能就此想开看开,早日找到她的如意郎君。”

其实在周玉英看来,孙蓉蓉不差,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都与她哥哥相配。

奈何自家兄长对孙蓉蓉毫无男女之情,但凡有那么一点,在河边,他就不会说出那些话。

吴静秋联想起前不久周天诚说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天诚哥跟蓉蓉说了绝无可能?”

周玉英只点头。

吴静秋愕然。

原来周天诚所说的一切的“不可能”真的是指孙蓉蓉。

而且他也没有给孙蓉蓉留丝毫的余地。

心猛跳了两下,吴静秋转身就想去河边,“那蓉蓉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吧?”

下一秒,周玉英把人拉回来,“放心,回来前我把孙蓉蓉送回孙家了。”

吴静秋闻言,暂时松了一口气,她怔怔的出神。

没想到天诚哥真的那么说了。

一时间,吴静秋的心情很是复杂。

下午,吴家人全家总动员下地里忙农活。

这几天忙着把玉米全种下了,种了二亩多地,剩着小麦还没种完。

小麦预估得种三亩地。

另外的地(原先买下刘大头家的地)种有地蛋跟芭蕉芋,共有差不多二亩地,剩余的地种了韭菜等时令蔬菜。

家里的地差不多种完了。

时至傍晚,忙完农活的吴家人扛着锄头,提着菜篮子,背着背篓,踏着夕阳归家。

他们走到村子附近,看到好些村民奔走相告,神情激动。

“好像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平仓看了看,唤住一个认识的村民打听情况,“牛大哥,发生了何事?”

牛大哥见问话的是吴平仓,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他支支吾吾了会儿,道:“是周家出事了。”

吴平仓面色一变。

牛大哥见对方误会了,忙道:“是那个周家!”

结合牛大哥的表情,吴平仓猜到对方指的是周福顺家。

“有几个陌生人,看着像是从镇子上来的,他们在村子打听出了周大岩家,就冲到了周家,闹了好一会儿,听说王金花撒泼打滚都没用,后面也就是刚刚,一头撞到对方的刀上,见血了,那些人才跑了。”

吴静秋他们听得一脸惊讶,默契心想王金花真是个狠人。

吴平仓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闹起来了?”

这时牛大哥看了看四周,举起一只手挡在嘴边,低声道:“还记得上次在大槐树马大志跟周大岩争吵打闹的那事儿吗?”

“虽然今天那些人到周家没说什么,只是闹,但看那个架势,没有深仇大恨谁信啊?

最重要的是,你说巧不巧,周大岩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事儿也不光彩,谁想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闹大了双方脸上都无光。

那些人十有八九是马大志口中的细柳巷许家人。”

那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周大岩被一个有夫之妇的有钱女人给包养了。

如今是那个女人的夫君,姓许的男人带着人找上门来了?

吴平仓他们猜测着。

跟牛大哥分别以后,刘青阳说想去看看热闹,他早就看王金花不顺眼了,对方有此恶报,他岂想错过?

刘青木不放心,跟着堂弟一起去了。

过了会儿,两兄弟回到林家老宅。

刘青阳主动说起所见所闻,他撇了撇嘴,语气里透着鄙夷:

“周家一团乱糟,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王金花当众说周大岩是去外地赚钱去了,我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看着不像很深的样子,脸上头上染的血倒是不少,院子地上有好大一滩子血。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我趁乱进了周家,好家伙,后院的茅厕的角落里有一只死鸡,脖子上好大一个窟窿,却没见多少血。”

“是王氏提前有准备,装作受伤吓退了那些人?”周大山咋舌,不过又道:“像是她的作风。”

刘青木把得知的情况说出来:“周家出了大乱子,村里人说许家没有人出面,只有王氏的女儿回来了。”

“红梅。”

周大山喊了一声,神情复杂。

张桂兰抬起眼看向他。

周红梅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周家人当中,唯一没有伤害过使唤过他们夫妻俩的人,曾经私下还帮了他们的忙,比如留一口饭,大冬天帮着洗衣服,真心诚意地照料年纪幼小的周玉英。

在夫妻俩的印象里,周红梅胆小怯懦,从小被重年轻女的王金花打骂着长大,刚到适婚的年龄就被匆匆忙忙地嫁了出去。

把唯一的女儿嫁到许家,王金花那是对许子龙很是满意,认为他在镇子里干事儿,让她有面子。

自周红梅成婚后,她很少回周家,主要是王金花往许家跑得勤,回来见人就说她的闺女嫁得好,在许家过得有多好。

未跟王金花他们分家断亲前,周大山张桂兰曾多次找去许家看周红梅,见许子龙待她温柔体贴,许家人也挑不出什么错。

主要是周红梅自个儿说许家人待她极好,渐渐的,夫妻俩放心了。

只是周红梅嫁到许家多年,未有生育,这也是周大山夫妻俩所猜想的她为什么没有经常回娘家,想来是没有生下子女,想多在许家老人跟前多尽孝,顾好家里,表示弥补吧。

想到这些,周大山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担忧起周红梅。

上次许子龙来找吴家的麻烦,在某个层面上讲,他们是亲戚,他们却没有帮他。

也不知许家人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周红梅。

晚饭做好了,分两桌人吃饭。

吃到一半,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以及周大峰的声音:

“大哥,快开门,是我大峰啊。”

敲了好一会儿,毫无回应。

气急败坏的周大峰口无遮拦:

“周大山,你不是人,是畜牲,是白眼狼,爹病重躺在床上,你管都不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躲清净享清福了!

人在做天在看,像你这样的不孝之子,冷漠无情的人迟早要被雷劈死,你们一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什么难听的话都从他嘴里喷出来了,把周大山一家四口轮流骂了个遍。

他的喊叫声引来了狗子。

汪汪汪的狗吠声中,周大峰骂骂咧咧地跑走了。

恢复安静,周大山笑着招呼吴家人吃饭。

吴平仓他们也知道周大峰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懒汉,好逞口头之强,现如今周家一团乱,他顶多跑来撒撒气,奈何不了周大山他们。

刘青阳适时说了下午在地里发生的趣事,气氛缓和了很多。

饭桌上,唯有默默吃饭的周天诚眼里闪现过一道冷芒。

吃过晚饭,周天诚刘青阳抢着去洗碗收拾厨房。

周玉英张桂兰刘芳娘她们坐在灶边烧热水准备洗漱。

吴平仓周大山刘青木在院子里劈柴,白天事情多,晚上有空闲时间干杂活儿。

吴静秋去看前几天发的芽菜。

发的不错,明天就能吃了。

轮到吴静秋姐妹俩跟周玉英洗漱完。

她们两个先回了睡觉的主屋,吴静秋留在后面收尾,把木盆木桶放回到堂屋的角落。

吴静秋转过身,看见周天诚伫立在门口,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这个给你,涂抹到手上,可治疗水泡血泡,不会留下疤痕。”

周天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屋子中央的一张饭桌上。

那是一个扁圆形,白色的瓷盒,跟装胭脂口脂的瓷盒一样。

“这是?”

“是药膏。”周天诚望着吴静秋垂落在身侧的双手。

近来忙着耕种,长时间劳作,吴家人人人手上都起了泡。

对于农家人而言,起这种水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回到家里拿针把水泡一戳,里面的水流出来,过几天那里就好了。

吴静秋亦是这么处理水泡的。

“把药膏涂抹到水泡上,不用戳,过两日便消下去了。”

“这么好的药膏,天诚哥,是你从镇子上买来的?”

“不是买的,是我请牛大夫做的,别人也有,这个是你的。”

说到后面,周天诚注意到吴静秋的神色略有松动。

盯着那盒药膏,再结合种种,吴静秋想到什么,讶异地望着周天诚,眸中光彩流动,“你近来上山不是也采了不少药材么,没见你跟大山叔拿去镇上卖,莫不是用这些药材拿去请牛大夫做药膏了?”

周天诚点点头,“我天天上山,还会找到药材的。”

他看着桌上的药膏,左边剑眉微挑,示意吴静秋收下药膏,似乎她不收,他就不走了。

“谢谢你,天诚哥。”

吴静秋收下药膏。

回到房间里,周玉英吴静冬躺在床上睡着了。

清淡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照进来。

坐在床沿边的吴静秋手握瓷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深绿色的膏体,闻着有淡淡清凉的薄荷味。

她用食指蹭了一点涂抹到已经被她戳破了的水泡上,凉凉的,不痛。

抹完两只手,她把瓷盒盖好,如视珍宝地放进枕头底下的边角处,这样不会压坏。

不放心的她又抬起枕头看看,确保不会压到,才放回枕头。

躺下的吴静秋闭上眼,嗅着清凉的药膏味,嘴角扬起月牙一样弯弯的弧度。

清晨。

吴静秋起来穿衣服,想起昨晚的事,抬起手看,有水泡的地方果真好了很多,那层外皮变得干瘪了。

出来外面,听得周玉英刘青阳刘芳娘他们在院子里交谈,他们人人手里有一盒药膏。

吴静秋从他们的谈话里得知,他们一大早就收到了周天诚送给他们的药膏。

她是昨晚上拿到的,难道是第一个得到药膏的人?

不经意知道的一件小事,使得吴静秋的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