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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静秋一愣。

周玉英倒是放下手头上的事,站起身,欢欢喜喜地追问:“啊?青阳哥,咋回事儿啊?”

连在厨房里忙活的刘芳娘张桂兰听到动静声,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也追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笑够了,刘青阳解气地说出原委:

“我刚过去修房子那边没多久,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说是许家有人在大槐树下坡路那儿摔倒了,摔得还不轻。”

他眉梢一扬,喜道:“听到这话,我跟青木心想村子里姓许的人家不多,如果是那许小虎出事了该有多好。

于是我出去外面找了几个村民一打听,嘿,摔倒的还真是那小子!”

“然后我回去叫上青木,一起去了大槐树那边,正正好看着许子龙一家子人把许小虎抬走,所经之处,血滴了一路。

听别人说啊,许小虎从坡上滚下来,撞到了小道边上的大石块上,那石块有这么大。”

刘青阳说得绘声绘色,双手拢成一个圆形,大概比划出石块有多大。

“真是老天开眼,许小虎的双腿撞得最严重,我和青木跟着村民们跑去许家看热闹,得知牛大夫说许小虎的腿废了,以后再也站不起了!”

“摔得好!”周玉英拍手称好。

吴静秋露出思索的表情,她觉得许小虎摔得还真巧。

事发突然,刘芳娘张桂兰感叹世事无常,不过很快,她们想到如此一来,免去了一大忧患,同时舒出一口气。

吴静秋问道:“青阳哥哥,许小虎是咋摔的?”

“就那么走着摔倒的,在场有几个人亲眼见着他自个儿从坡上摔着滚下来,乡亲们猜测他可能是绊倒脚了。”

刘青阳不以为然,“恶人自有恶报,不管他是怎么摔得,主要结果是许小虎成残废了,许家打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许家。

给许小虎灌下熬好的草药,牛文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带着医药箱离开了。

外人走了,只剩下一家子人。

许子龙的娘李氏守在许小虎的床边哭个不停。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小虎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又不是头一次走那里的下坡路,好端端的怎么摔成这样了!?”

一家之主许大光愁容满面地坐在长条凳子上,他听到妻子的哭声更为烦躁。

在屋子里踱步的许子龙心里一动,停下脚步,坐在了许大光身旁,“爹,你的意思是小虎的事儿另有蹊跷?”

屋子里就他们四人,许子龙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展开这个了话题。

“我有此猜测,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还得等小虎醒了才知晓。”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了。

知道是谁敲门,许子龙脸色冷下来,毫无感情起伏地说了一句:“进来。”

周红梅低着头端着一盆温热水进来,走至床边,声若蚊蝇:“娘,水。”

“怎么现在才拿过来!”

上一盆温热水端进房间给许小虎清理伤势,到这一盆新的水,还没到一刻钟。

自从许小虎被抬回来以后,周红梅就没停歇过,一个人连轴转,着急下,她的手背不小心被烫红了一大片,却顾不上疼,继续干活。

即便是她拼命干了,李氏还是不满意。

李氏正在为小儿子伤愁,心中积攒着一股无名之火,正憋得难受,看到周红梅,她就像找到了泄愤的宣泄口,抬起手去掐周红梅手臂内侧的软肉,表情随之变得狰狞,可想而知用尽了全力。

“啊……”

吃痛的周红梅低呼了一声。

这一声引得许子龙看过来。

周红梅有所感应,浑身一哆嗦,死死用牙咬住下唇,饶是咬破了唇,满腔的血腥味,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见她毫无反抗之意,李氏越加变本加厉,双手齐上,边掐边骂:

“都怪你,都怪你,自从你这个贱人嫁进我们家,家里就没有顺畅过,是你这灾星带来了霉运!

你跟子龙成亲了这么多年,肚子里一直没个动静,喂的鸡还知道下蛋,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是想绝子龙的后啊!

如今还把虎儿害成这样,他要是有个好歹,我非要打死你!”

提及肚子里没动静,周红梅跟许子龙同时神色大变,前者一脸惊惶,瑟瑟发抖,后者表情阴郁,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厚重阴云压顶。

打骂之下,周红梅一声不吭,闭着眼,端着一盆水的手抖成筛糠子,晃出来的水把她腹部那块的衣服打湿了。

一旁的许大光父子俩视若罔闻。

“唔唔……”

直到,躺在床上的许小虎发出了声音,李氏才停手,转头趴在床沿边上,“虎儿,虎儿,我是娘啊!”

周红梅如蒙大赦,识趣地退至床尾,低着头,努力缩减存在感。

许小虎转醒,许大光许子龙同时站起身走过来。

余光瞥到周红梅,许子龙没有好脸色,“你跟木头一样杵在这儿做甚,还不快滚去做晌午饭!”

周红梅缩了缩脖子,垂着的头无力地点了点,她端着那盆水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许子龙咬牙切齿吼道:“蠢妇,水留下!”

周红梅慌慌忙忙折返回去,把水放下。

待房间里只剩一家四口了,许子龙迫不及待地问许小虎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小虎正因为身上的伤痛跟李氏哭着哼哼唧唧的。

许大光虽然也心疼小儿子,但他认为事情既已发生,不能只沉浸在伤痛里面,“小虎,你哥问你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故意把你推下坡的?”

哭声倏然止住,许小虎睁着被泪水迷蒙的一双小眼睛,眼珠转了转,他愤恨地道:

“是刘青木两兄弟干的,他们还打我了!”

他把自个儿守在牛家附近等吴静秋的事儿给说了。

“此事当真?真的是刘家兄弟推的你?”许子龙面色激动。

许小虎抽抽噎噎的,眨了眨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其余三人没有看到他眼神中有心虚的光芒闪烁。

他一口咬定,“是,就是他们!”

“好!”许子龙正愁没办法动吴家人,顿时计上心来。

“刘家兄弟伤了人,我们正好可以借助此事要挟吴家人,让他们把吴静秋嫁过来替兄抵债!”

……

林家老宅。

把螺狮的尾部斩完,吴静秋把它们煮了一遍水,做完这些,豆腐压好了,她切了一大块,约有一斤多,另外拿小碗装了些豆渣,一并装在篮子里。

豆渣饼还是吃热乎的好,吴静冬会煎。

刘青阳得知要去牛家送豆腐,他就没走了,等着拿豆腐送过去。

留在家里的吴静秋帮着做午饭,现在工匠人数增多,中午这顿饭菜的量也变大了。

张桂兰煮了一大锅青菜汤,汤热,放得。

刘芳娘弄了芭蕉芋粉做凉粉,切好加入配菜拌好。

中午的重头戏是螺狮,留在最后炒。

锅里划入猪油,烧冒烟了,吴静秋加入姜片两勺豆瓣酱炒香,油变得红亮亮之时,倒入螺狮翻炒,接着倒了三小碗的辣卤汤进去,汤堪堪漫过螺狮,盖盖焖煮。

煮了一刻钟左右,留有一些汤汁,吴静秋尝了咸淡,加了点盐。

烧火的周玉英闻香嘴馋,“好香啊,静秋,我能尝一个吗?”

吴静秋舀了四个出来,一人一个。

没有外人在,螺狮没那么烫了,她们直接上手拿着吃。

吸溜一声,刘芳娘最先吃到螺狮肉,她咀嚼两下,眼睛蓦地睁大,点头如捣蒜。

等吴静秋吃到螺狮肉,被那软嫩又带有一点嚼劲的口感和麻辣鲜香的味道所惊艳了,两者相得益彰,吃不出一点儿泥沙,跟吃肉一样。

周玉英直呼好吃,惊喜不已,“静秋,你真的太厉害了,居然能把螺狮做得这么好吃,我觉着比猪肉还好吃,就是肉小了点,吃起来麻烦了点!”

吴静秋笑着道:“那是你洗得干净,还有就是卤汤味道好。”

她眉目微闪,从周玉英后面说的那句话里得到了些许灵感。

螺狮再翻炒一会儿,起锅装盘。

小半桶螺狮炒起来装了满满五大海碗。

去牛家送豆腐的刘青阳回来了,吴静秋找到他跟他说了几句话。

刘青阳听完,拿起砍刀出门了。

到了饭点,工匠们陆续过来,洗手准备吃饭。

饭菜摆了几桌,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吴静秋忙着舀饭的时候,外出的刘青阳把吴静冬接了回来。

“妹妹,你看,这是你想要的那种细签子吗?”

刘青阳手心里摊放着一把竹子削成的,略宽扁扁,有中指长,前端被削得尖尖的签子。

签子上没什么毛边,一面是黄色,一面是翠绿色,闻着有股清新的竹香。

“就是要这样的,青阳哥,你把签子拿到厨房,玉英烧的水应该开了,把签子烫煮一遍再用来吃螺狮。”

俗话说病从口入,对于吃的方面,吴静秋一向慎重。

刘青阳依言照做。

今儿饭桌上新添的炒螺狮引起了众人的热议,在他们的印象里,螺狮很脏,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没几个人愿意吃它。

是以,工匠们刚开始默契地忽略了炒螺狮,去夹别的菜,还是吴静秋把煮好放凉的竹签拿来,挨桌地教他们用签子勾螺肉吃,亦或者是直接用嘴吸。

众人见她吃得面不改色,反倒一脸享受,纷纷产生了猎奇之心,再加上有刘芳娘他们的劝说,胆大者夹起螺狮吸来吃。

这一吃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把那些胆小尚在犹豫的人给打动了。

渐渐的,院子里只听得吃饭的咀嚼声,无人说话,所有人专心致志地吃螺狮,起先他们瞧不上眼的东西,吃到最后,变成不够吃了。

螺狮的外壳大,内里的肉不大,所有人吃得意犹未尽。

美味的午饭慰藉了劳累一上午的工匠们,吃完饭,正当他们准备各自回家午歇时,林家老宅的院门被粗暴的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