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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父母爱情故事(四)

树醒风跟着恩喜儿来到了一栋建筑前,他惊喜地称赞道:

“我还以为宴东楼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有名餐厅呢,原来是枫眠山庄的宴厅啊,我就说我这几天跟着美食榜单到处吃,怎么都没见过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私房菜。”

宴东楼的主体为全木榫卯结构,它垫着山石的小岛建在一片水塘之上。

众人从水上走廊穿过时,树醒风好奇地看着水里成群的锦鲤在薄冰下穿行,假山和水草遥相呼应。

廊桥的木制护栏上雕刻着精美的四季风景图案,金丝楠木的廊柱顶着乌瓦,如果此时回头看向入口的圆形拱门,还能回望到刚刚漫步过来的中庭里的玉兰和桂花树。

“枫眠山庄真是十步一景,建这个园林的人一定品位不俗。”

树醒风对这里赞不绝口,恩喜儿告诉他这个宅子已经建成了近千年,是古代皇帝对恩氏一族的御赐。

当年匪寇从东南入侵谕洲大地,做水运起家的恩氏族长为了不让他们抢劫船只、然后经水路深入我国腹地烧杀掳掠,竟自毁商航船只百余艘,并携一众族人和家丁背水一战,勇击匪寇,险些全族殉国……

如今枫眠山庄里那些家丁们身上的纹身便是源自对当时的致敬,并且他们均为那些英雄家丁们的后代,从千年前就决心祖祖辈辈为英勇的恩氏族人尽忠。

最后护国战争终于胜利,皇帝赏了黄金万两外加建造这座枫眠山庄,用于奖励忠义赤诚、血性爱国的恩氏族人,如今居住在此的恩喜儿一家便是正儿八经的英雄后代。

树醒风听故事的时候似乎走了神,只是盯着结了薄冰的池子,期待地说道:“夏天的时候这池子里定是荷花盛开,美不胜收吧!”

恩喜儿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池子里确实有一些荷花,她坏笑着激道:“至于树先生能不能撑到夏天,有没有机会看到这荷花的景色,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树醒风自信满满,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喜儿姑娘不要小瞧了我,虽然我年纪轻,但是我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

恩喜儿听到他又偷偷改口,瞪了对方一眼,树醒风立刻表示是不小心的,以后一定注意。

水面上由廊桥相连的多个小楼分别为了不同的族人设置,恩喜儿带着树醒风走到了最里面的宴厅,这是族长及其子女用膳的地方。

树醒风坐了下来,家丁带着他的六个跟班去旁边的另一个亭子吃饭,只留他和恩喜儿在这里。

“放心,他们吃的和我们一样。”,恩喜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是祖祖辈辈遵循的规矩,枫眠山庄里的人不分高低贵贱,除了日常各司其职以外,都是家人。”

“要是我们株树塔也这样就好了。”,树醒风笑了笑,“我们连亲人都要分高低贵贱呢。”

恩喜儿用看上去像是有些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这个目光让树醒风浑身不舒服,他并不想被别人可怜或者瞧不起,赶忙补充道:

“我们是实力至上主义,我觉得也挺好的,总比论出身那一套先进多了,只要我足够强大,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我不是觉得你可怜。”,恩喜儿的眼神像是瀚凌江的水一样温柔,“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累,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树醒风像是一瞬间掉进了一团棉花之中,柔软、轻快、温暖,相比王城那个豪华的牢笼,他甚至突然觉得这里让他更舒服。

从记事开始,树醒风就被教导一定要强过别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见哥哥姐姐拿了好成绩被父亲表扬,他便努力地读书,连连跳级;

他见海外的学校排名超过了同辈人上的皇家首都大学,便努力学习外语,申请出国留学;

他在学校里门门功课都要拿A,早早毕业回归株树塔,就为了听父亲的一句赞赏;

人人都不愿碰的恩氏航运这块烫手山芋,他偏要自告奋勇,证明自己和别人不同……

他在海外的那三年,为了能提前毕业,他没有时间去旅行,也没有时间交朋友和参加派对,甚至毕业典礼他也只是领了一下证书,连合影都没有拍就飞回了国。

他的努力和天赋,株树塔的人们有目共睹。

虚情假意的赞扬,真刀真枪的嫉妒,他都当作是对自己的认可。

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休息一下”这样的话。

“本少爷年轻身体好,天天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

树醒风非要嘴硬,“休息是弱者的借口,洪流之下,不进则退,你们凌水这种小地方就是生活节奏太慢了,才跟不上时代!”

恩喜儿笑着说道:“是吗?不过我看你这几天在凌水玩得挺开心的,也算是休息过了吧。”

她眉眼弯弯:“树小少爷是在说自己当了一小会儿的弱者咯?”

树醒风立刻转移话题:“什么时候上菜?我都饿了。”,他努着嘴,“之前不知道是谁说对我不感兴趣,明明还有正事要谈呢。”

话音刚落,就有家丁敲门,开始往里面送食物。

等待家丁都出去之后,树醒风主动开启了重要话题:“喜……恩掌柜,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他伸出筷子想去碰鱼脸肉,想到是在外谈生意,立刻停顿了一下,转而去夹了一块鱼背肉,“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合资建设一家新的实体。”

“这是不错的主意。”,恩喜儿早就想过这件事情,“你是想先合伙一家新的航运公司,把原本恩氏航运的部分船只作为资本投入,株树氏提供运营资金,然后你尝试以现代的架构和模式进行管理,实验成功之后,再将恩氏航运完全注入其中,实现股权的转变。”

她夹起鱼脸肉,放到了树醒风碗里:“想吃什么直接拿,不用客气。”

树醒风没去动那块鱼脸肉,“对,至于原本恩氏航运的船工,我建议专门设置一家劳务公司,将这些人全部转移过去。”,他补充道,“他们将不仅可以继续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这家劳务公司还可以作为新成立的合资公司的股东,也就是员工持股计划。”

恩喜儿和他四目相对:“这些支出都属于员工福利,可以为企业减税,你是打算用这个理由说服株树塔出资搭这个架构吗?”

树醒风点了点头:“没错。”,他吃下了那块鱼脸肉,“还可以包括对他们的子女提供教育福利和补贴,包括提供电子化和自动化的相关专业课程,让他们的后代能够跟上时代潮流,作为人才储备,也能保证企业人才不断流。”

恩喜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很好奇醒风先生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她歪着脑袋看着对方,“要完成这个实验,你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这相当于你要跟我对赌,如果你的实验效果不好,只要股权变更没完成,我随时可以从合资公司撤出。”

她用手撑着下巴,试探地问道:“还不如直接换个掌柜的来得容易,你也能早点回家。”

“因为我一定会成功。”,树醒风抬起头来,用锐利的眼神直视对方,“我相信我自己。”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你可能会觉得我还是太学生思维、太理想主义,但是我就是认为好的商业合作不是靠阴谋诡计,而是用能力和真诚,实现双赢。”

恩喜儿看他的眼神有点暧昧:“你看起来想自己亲手管理一个公司很久了,他们不让你接触家族企业的内部事务,只派你去跑腿谈并购,给你憋坏了吧?”

树醒风被看穿,他也不打算否认:“你说的没错。”,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我总有一天会坐上株树塔尖的那个位置,把家族企业管理成一个强大而有良心的公司,回馈社会。”

“那祝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恩喜儿拿起茶盏,“用这个干杯一下?”,树醒风也拿起茶盏,“用茶盏干杯,这算不算离经叛道?”

恩喜儿笑道:“没有的事,这叫盏茶作酒。”

两个茶盏碰在了一起。

……

“你年节居然不回去?”

恩喜儿接过树醒风递过来的、刚从王城发回来的、律师拟好的合同,“是不是太拼了一点?其实年后再签也不迟,不差这么几天。”

树醒风双手插兜,不屑一顾:“年节没什么意思,小孩子才喜欢过年节。”

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下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回家才正常!趁大家都放假的时候,我正好专心再把架构的细节捋一遍,等节后政务大厅正常开放,我们立刻去注册成立。”

他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是因为他没咬下来恩氏航运,没脸回家。

“醒风先生要不要来枫眠山庄过年?”,低着头看合同的恩喜儿突然发出邀请。

树醒风一愣,他本能地怀疑有诈:“你要干嘛?”

“不干嘛。”,恩喜儿专心看着合同,头也不抬。

“听说王城管得严,说是怕环境污染什么的,过个年节连烟花都不让放。”,她翻了一页,“带你见识见识凌水的节日气氛。”

树醒风狐疑地看向对方:“你先签合同,我才敢在你这过夜,大白天的我不怕,不过刚来凌水的时候你是怎么搞我的,我可都记着呢!”

恩喜儿抬起头翻了他一个白眼,她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按钮,让人叫来律师,把合同递给他们去核对。

“搞得好像我求你来似的。”,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爱来不来,你就跟你的六个跟班一起过年算了!”

她起身准备走人。

“他们几个放假都要回家。”,树醒风的眼睛飘走,“我一个人,吃饭可以点外卖,只要不出门,没什么危险,不需要跟班和保镖。”

恩喜儿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负责客房管理的家丁:

“收拾一个客房出来,树先生要在我们这过年。”

“我什么时候说要在你这过年了!”,树醒风涨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就决定我的事情!”

这家伙分明一脸期待的表情。

恩喜儿捂着嘴嘲笑:“说什么吃饭可以点外卖,一听就知道没做过饭,也没点过外卖,什么餐厅过年节还接外卖单子?基本都放假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从自己的书房出去:“不如趁你那几个跟班还在,让他们帮你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收拾好东西送过来吧!”

……

年节将至,枫眠山庄焕然一新,整座山的公路上都挂上了火红的花灯,园林内四处是新年的装饰。

枫眠山庄进门的中庭里,全族老小聚在一起,欢喜地在红色的纸上写着新年的对联,孩子们用手握着毛笔写福字,老人则挥洒墨水,舞出吉祥的词句。

除了恩喜儿。

她在书房里独自往绿色的长纸上写字,这是从她父亲开始立下新的规定,若有族长离世,断不可扫他人之兴,年节大家该如何过还是如何过。

“旧人离世乃气象更新之意”是他的原话,但恩喜儿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窗外的那些欢声笑语,是她的父亲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仁心善举传百代,万古长青福寿绵。”

随着最后一个字写下,从回凌水到现在为止从未落泪的恩喜儿终于无法再压抑她的情绪,她没有办法再假装一个坚强勇敢,甚至有些冷酷无情且铁石心肠的、优秀的族长继承人。

她的心是肉长的,姐弟三人的母亲早逝,父亲自小对她们有多疼爱,她心知肚明,特别是当她回到凌水从医院接走父亲的遗体时,主治医生告诉她,恩老爷在抢救的时候依旧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多想在最后的时刻再见自己远在他乡的女儿一面。

恩喜儿捂着自己的嘴,她不想让自己哭泣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只是模糊了双眼,让泪水无声地淌下,从她的指缝间滑落,滴在那绿色的对联纸上,烙上她的思念和悲痛。

树醒风躲在书房的门外,他刚才开开心心地往恩喜儿的住所走,想给她展示自己刚跟老人学着做的竹编花灯,不料正好撞上这一幕,于是赶紧撤到了门旁,从木门的缝隙偷窥。

他看着那个坚强、高傲、自信又强势的恩喜儿独自哭泣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剖开的竹条,或是被撕裂的宣纸,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只是一个枫眠山庄的客人罢了。

树醒风的胸口很难过,像是被做花灯的浆糊堵住一般。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有哮喘了,现在他开始觉得大概是因为凌水太潮湿,冬季的山上又寒冷,这才让他原本十分健康的呼吸系统出了问题,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把他的肺泡进了结冰的池子里。

他的手指不禁蜷曲,不小心抠了一下花灯上的纸,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谁!”,恩喜儿赶紧用袖子擦掉泪水,一秒钟变换了声音,“什么人鬼鬼祟祟!”

她十分警惕,马上就要按桌上的按钮呼叫家丁。

树醒风拿着花灯从门后走出来,他举着自己刚刚做的“小兔子”,拿在身前晃了晃:

“我才刚走到门口没两秒,就被你抓到了,本来想着突然跳出来吓唬你一下呢。”

“幼稚。”,恩喜儿轻笑出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我刚刚做的花灯,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很厉害吧?”,他沾沾自喜。

“你做的这是……年兽?”

“……是兔子。”

恩喜儿抱着肚子难以自制地爆笑,嘲笑树醒风的手笨得跟脚一样。

树醒风并不生气,只是温柔地看着对方,看着她借“笑出眼泪”的由头,将一直以来忍耐着的那些情绪通通宣泄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恩喜儿在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他眼神里那种连树醒风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暗中萌发的情意。

恩喜儿虽然小对方一岁,但她母亲早逝,俗话说长姐如母,她很早就担起了照看弟妹的责任,外加她的感情经历也比只知道埋头念书、专心赚钱的树醒风要丰富,实际上恩喜儿的心智比树醒风要成熟得多。

所以她不仅先于树醒风发觉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同时也发现了树醒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对她别有用心。

只不过,恩喜儿并不打算提醒对方。

她只是默默地欣喜,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早也对这个聪明自信、志向远大、挥斥方遒的青年暗生情愫,但此时两个人所扮演的角色实在是不适合发展更多。

更何况,对方来自王城的株树塔,那个人尽皆知的魔窟。

树醒风就像一朵邪香四溢的花朵,让恩喜儿觉得,一旦好奇去查看,就会发觉其实对方不过是怪兽的一根触手,拟态成一朵鲜花的样子。

如果不小心被他吸引,就会被那头恐怖的巨兽一口吞进肚子里——连着恩氏航运一起,成为商业并购的牺牲品。

哪怕花朵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除非,花朵发觉了自己的内心,并且愿意脱离怪兽,在她的怀里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