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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身穿霄蓝色暗纹广袖长袍,内搭佛青色窄袖劲装,配金镶青金石的腰封,由外到内,由浅至深,这颜色衬得人雍荣闲雅。

甚好,甚好。

凤莱茵打量他的时候,宫尚角心里想的也是一样,觉得她穿红色最好看,一如记忆里那般惊艳夺目。

伸手过去,等着那一双柔夷放入手心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好似过了沧海桑田那么久。

他哪里知道,若非角宫空旷,一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着,凤莱茵是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牵手的。

“咳~”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宫远徵,那意思‘你有事吗’,盯着多看了两眼,倒是难得给这喜欢捉弄人的孩子臊了个大红脸儿。

金复老远看着了,把大门一关,取了小厨房炖汤时,要汤不要肉剩的两只鸡,准备往侍卫营去找兄弟们高乐高乐,顺便跟金繁交流一下即将要有女主人的心境,再把话本子的下卷借来看完。

话说凤莱茵先前没仔细看过,角公子竟还是个内秀的。

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比许多女子精心养护过的还要漂亮,胸前垂着的两条细辫子也是缠了金丝,又绕了革带的,再配上细细金链条,一点也不像行走江湖的商人或是侠客,活脱脱一个簪缨高门之家的长房大少爷。

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干净整齐,若是抚琴一曲,定有一番意趣。

宫远徵得意洋洋的挨着哥哥落座,殊不知这是哥哥觉得面对面坐着,更方便夹菜。

凤莱茵自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从洗手开始,落在身上那两道明晃晃的目光,当真是直白的有些太放肆了,哪有盯贼一样盯着女儿家的呀!

她拿了帕子擦手,也不回头就问::“好看吗?”

宫尚角当即老脸一红,赶忙低头装喝茶。

宫远徵傻乎乎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等半天也没人回答,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一张小脸涨成个狮子头色。

“听徵公子说,今天这桌三丝席是角公子特地为我准备的,还说角公子很看中我呢。”

宫尚角闻言衣角都要搓漏了,心说:远徵弟弟这个大漏勺,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刚要开口,却听她又说:“我很开心,能被未来的夫君放在心上,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呢,我以茶代酒,敬角公子一杯,也感谢徵公子的坦诚相待。”

宫尚角讷讷的陪了一杯,换了公筷,夹起那道九扣三丝塔最上边的一层给她。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见外。”

凤莱茵笑着吃了,也有样学样还了一筷子过去。

结果公筷还没放下,就听到一声冷哼,都不用费心就知道肯定是小孩儿又在闹脾气。

凤莱茵故意把筷子高高拿起,转了半圈又放下了。

宫远徵还以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腮帮子鼓鼓的,突然面前多了一只汤碗,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热气缭绕,蒸的脸颊有些发烫。

“不喜欢喝汤吗?”

宫远徵赶忙接过,忍着羞涩,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还行。”

她又问:“那喜欢吃虾吗?小孩子多吃虾能长高个儿。”

一句话,宫尚角刚升起来的那点‘为什么不给我’的醋劲,啪叽又摔回了心底的小黑屋。

“我不是小孩儿~”

“吃饭的时候生气对肝不好,你学医的应该比我懂才对。”说着把刚剥好的虾夹给宫远徵:“不是小孩儿,就要拒绝长高吗?我看你比羽公子矮了半个头呢。”

宫远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仅把两个虾仁大口嚼了,还把她面前的白灼虾整盘端走,咬牙切齿的说:

“我还小呢,一定能再长的!”

凤莱茵拿过帕子擦擦手说:“哦,你开心就好~”

宫尚角理智尚存,扭过头去偷笑,试图保留弟弟的最后一点尊严,但他笑的浑身都在抖,想让宫远徵领情确实有点难为人。

凤莱茵看准时机换了个话题:“我瞧着角公子这怎么全是些文松,崖柏之类的盆景,一朵花都不种呢?”

宫远徵抢答道:“哥哥最讨厌那些东西了,我也讨厌。”

“哦,那我们正好相反,我是宁肯食无肉,不肯居无香,尤其喜爱天然的花香。”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淡淡的说:“喜欢就种,回头列个单子,我叫管事的去采买。”

凤莱茵打蛇随棍上:“可以给我僻一个小花园吗?多种几样,我换着摆。”

既已破例答应了,自然没有苛责一盆两盆的道理。

“可以。”

宫远徵快气死了,明明哥哥以前不这样的。

凤莱茵心情大好,盛了碗汤给他,收获了宫尚角柔和的眉角,和翘起的唇角。

她骨子里就不是个以夫为天,愿意收起自己一身锋芒的姑娘,所以今天当着宫尚角的面,也是照样捉弄宫远徵了。

但以目前的试探结果来说,宫尚角对自己的包容度还是挺高的。

“我看角公子吃的不多,是不喜欢扬州菜吗?”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迫不及待的抢着说:“我哥哥习惯一日只吃一餐,今日算是为你破例了。

还有,哥哥最讨厌别人心思不纯之人,我跟哥哥一起长大,都不敢随意揣摩他的心意!”

“所以我有疑问这不直接问出来了嘛,两个陌生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若没有一个沟通了解的过程,不让问更不让揣摩,那怎么办?

成了婚也继续当陌生人,三天说不上一句话,你们觉得这样过日子正常吗?”

宫尚角明白弟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他自己也有想给凤莱茵立规矩的想法。

只是就事论事,弟弟的切入点确实不对,非但没能压制,反她拿捏住了话头。

“无妨,想知道什么就问,只要不涉及宫门机密,我自会知无不言。”

凤莱茵深知听话听一半的道理,并未把宫尚角的话完全当真,便找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角公子为何一日一餐?”

“习惯了。”

“我以后也得陪你一日一餐吗?”

“不必,保持你原本的习惯就好。”

“今日做饭的厨子能留下吗?”

宫尚角闻言犹豫了一下,宫门家规不许外人进入,这次也是因为把那厨子迷晕了带进来的,若是留下,恐怕得禀告执刃和长老,再买断此人身契。

凤莱茵见状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能就算了,我的陪嫁里也有厨子,一个负责日常饮食,一个负责专门给我做药膳,尤其擅长产后护理的各种补汤。”

宫远徵被她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剧烈的咳起来,半壶茶灌下去才勉强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