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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荫山脚回明月庄的马车摇摇晃晃,晃得轿内的明月有些瞌睡了。

她今日晨间天还未亮便出了府,为的是要赶在巳时前到那玉荫山脚下的一处隐世道观里,给妹妹皎月求一副调养身子的仙方,再取一些观中道人亲自种下的仙草龙葵做药引。如今一路颠簸,再回玉京,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了。

她这妹妹,自小便淘气倔强,大雨里不屑撑伞,湿了衣裳便任海风吹干。如今她更是长成了一副强健的身体,又在镖局里添了一身的好武艺,比起幼时,只越发的倔强了,竟为了救人,在雪夜里跳进结了冰的河水,留下了腹痛的后遗。

虽然明月庄上有个小神医阿乔,可明月始终心中不安,便四处打听这玉京城里的名医。只是在玉京城的这许多年里,她李明月除了打点张府内外各项事宜,管理张家各大商行事务,竟无一丝空闲去了解旁的,对这玉京城中的医馆和大夫,她是一无所知,就连她自己这些年调养身子用的药方,都是小姑姑托了宫中的御医给她开的。

不过也好在她有这个见多识广的小姑姑,这才得知了这玉荫山脚下竟有这么一位隐世而居的神医道人。

明月轻轻捏了捏袖中的药方,想到皎儿用了这药,再好好将养,便能将前些日子里受了寒凉的身子补足,说不定还能调养好她多年的经痛,便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挂上一抹欣慰的浅笑。

进了玉京城,从马车换到轿辇,吱吱呀呀的轿辇声更是催眠。明月只觉昏昏沉沉,便盍上双目,正欲养神。可偏偏她这许多年里,日日紧绷着一根弦,就连睡梦中都在筹谋计算,一颗心竟定不下来,刚闭上眼,心神便飞到各处,米面行,绸缎行,酒庄,客栈,酒楼,盐店……处处都需要她操持,尤其是二叔张端义管着的几处,每日总能报上来多处错漏和刁钻的账目,让她疲于应付。

明月当然知道这些错漏都是二叔给她的刁难。从她掌了张家家印开始,来自各处的刁难就未停止,可她当年羽翼未丰,只得全盘忍下。如今她已是独当一面的当家主母,可二叔的势力也尾大不掉,想要除去,非一日之功,只能徐徐图之。

心神在这些烦琐事上游荡一阵后,明月觉得眉心隐隐酸痛起来,抬手按揉一下,才发现眉头竟不自觉间紧紧皱起了不知多久。

“奶奶,到了。”

春环在轿外轻轻唤她,轿辇也在此时落了下来。明月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舒展了眉目,弯腰撩开布帘,被春环扶着,轻轻迈出轿子。

“奶奶,您的手,这样凉……”春环一触到明月的手,便惊得睁大了眼,话语里满是担忧和歉疚。

“无碍,”明月只笑笑,并不多言。此前换乘轿辇,春环要在轿外随行,明月便将袖中的小手炉给了她。只是没想到这一路下来,轿内的自己,手竟比轿外踏雪而行的春环的还凉。想到此,明月自嘲地笑了,“回去饮杯热茶也就好了。倒是你,满头满脸的雪片,倒像是个老太太了。”

说着,明月抬手拂去了春环额前碎发上落的雪片,拉了她的手,快步往明月庄内走去。

“奶奶回府了!”

钱伯一开门,跟在他身后的顺来便啪啪几步跑到门外迎接,先是匆忙忙给明月行了半个礼,又忙不迭往回跑两步,朝着门内大喊两声“奶奶回府了”,喊完又冒冒失失跑到明月跟前,哈着腰对她说:

“奶奶,奶奶,今日有人来访……”

“啧,你先把气顺顺再说话!”春环皱眉嗔道。

顺来讪讪一笑,忙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气息,又继续道:

“那谢家的二公子今日午前便来了,说有要事相商,一直在庄里等奶奶回来,现在还没走呢。”

“嗯?”明月有些疑惑地看向顺来,“等我?不是与二小姐商议?”

“是的,”顺来脸上也一片不解,“谢公子来了就坐在听翠堂里饮茶,用了午膳后,又坐回去饮茶,堂内伺候的丫鬟出来续了六次水……”

“你可听到谢公子同二小姐说了什么?”明月将目光从顺来脸上转回,一边快步迈进大门,一边问。

“没,今日那谢公子与二小姐,一整日了没说超过十句话。阿乔姑娘饭后便回侍卫营里去了,那堂里静得让人觉得冷,我便也躲到外面来了。”

明月心下一沉,脚下步子慢下来一些,脑子里却飞快思索着。这谢家二公子能有何要事找她李明月商议,且为了此事,竟从午前候至黄昏,也未向妹妹皎儿提起过一句。

想来此事定然非同寻常。

绕过雕了月下青竹的影壁,再匆匆走过听翠堂前种的一排翠竹,明月着一袭月白色的斗篷,刚跨入庭中,便听到听翠堂前蛟二的轻唤:

“姐姐!”

明月惊喜抬眸,只见她时时牵挂的皎儿穿着她为她备下的鸦青色袍子,几乎是雀跃着从听翠堂的台阶之上向她奔来。

“姐姐,今日寒冷,姐姐身子可还舒适?”

蛟二握住明月双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几乎将明月心里的雪也融了。

“皎儿放心,我好得很,”说着,明月一边细细打量妹妹的面庞,只见她此时神色虽有些担忧,可面色比起前日红润了不少,“皎儿今日腹痛可好些了?”

“已全好了,快进屋吧。”蛟二笑得爽朗,牵着明月的手将她带入堂内。

厚实的布帘被撩开,屋内暖意扑面,将明月一身的霜雪拂去。明月一边解开斗篷,一边抬眸对上了堂中负手而立的谢慕行的目光。

“谢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访了?”

“明月夫人,谢某今日来,确有要事相商。”谢慕行轻轻缓缓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再抬眼时,明月才留意到,他那双平日里总含着一汪笑意的眼睛,今日竟凝重如结了冰一般。余光再瞄到身边的皎儿,她的神情竟也透露着疑惑与些许的不安。

明月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微微欠身回礼,又抬手示意谢慕行入座,自己也迈到桌案后坐了下来,接过春环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终于缓缓开口:

“请问谢公子所谓要事为何啊?”

谢慕行闻言皱了一下眉,握着保青竹扇骨的手指微微用力,抬眼看了看明月,又看看堂内的其他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环,顺来,你们先退下。”

“是。”

堂中伺候的丫鬟小厮得令,快速退了下去,堂中只留下了明月,蛟二和谢慕行三人。明月再次对上谢慕行的目光,却见他还是缄口不语,而是将眼光落到一旁轻抿茶水的蛟二身上。

“李公子……”

什么事竟要避开所有人?明月心中疑惑更甚,面上却还是平静淡然地笑。

“谢公子,在明月这里,事事都不必避开皎儿。”

“夫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李公子先回避吧。”

明月心中一沉,面上的笑也淡去了。她轻叹一口气,看向面露疑色的蛟二,轻轻点了点头。

蛟二见状,虽十分不解,也有些不悦,却也并未执着,只朝明月一颔首,又朝谢慕行一拱手,便退出了听翠堂。

窗外黄昏渐暗,听翠堂内只剩沉默的两人。烛火不明,但留堂内一炉火燃烧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谢公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说的要事为何,大可说出来吧。”

谢慕行闻言,垂下双眸,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搁在几上,又从青色衣衫的宽大袖子之中摸出一个白色绢帕包裹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明月坐的桌案前,将手中绢帕轻轻展开,将里面包裹着的物品——一支折断的三羽箭矢,轻轻呈到明月眼前。

箭矢尾羽漆黑,在堂内稍显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暗光。这一支看似普通的箭尾,只看一眼,就让明月呼吸一滞,如坠深渊。

她面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血色,一霎间褪去,一张清丽的脸庞苍白如纸,一对清淡的眉也紧拧起来。那双惊诧大睁的双眸之中,渐渐蓄起泪水。她颤抖着声音,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谢慕行,问:

“这,这箭矢是从何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