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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弗冷肃地俯视着嚣张的囚徒,一字一顿地答道:“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就成全你。

他要以一个男人的姿势,守卫他的爱人。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来自怀中人的声音便幽幽响起:“你要是应下,这个月就自己睡书房吧。”

西尔弗当即愣在了原地,吞没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囚室的门口实在太窄,窄得他完全看不清席德的表情。

他心下烦躁,难掩慌乱,更生出了些许委屈。

为什么席德要阻拦他?

是不放心,还是瞧不起。

但席德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我不是战利品,除非你默认了这一点。”炼金大师如是强调道。

他的眼神隐没在阴翳里,却是向埃涅阿斯道:“我并不否认,我嫁给他的动机相当复杂,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很爱他。”

“还有我必须提醒你,埃涅阿斯,你最好去碧璃那边找医生看看脑子。我『已经』跟他结婚了,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实,你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向我丈夫提出决斗。”

埃涅阿斯满眼震惊地望着席德,从他听到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席德竟然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说,自己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怎么可能!?

埃涅阿斯倔强地盯着席德,不死心地道:“你……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明明才过去了短短几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变了心。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席德倏然抬起的眼眸中,觉察到了藏匿得很好的一丝杀意。

他绝对不会看错,那种将他除之而后快的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埃涅阿斯根本无法接受,席德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却眼睁睁地看着伯利恒大公把下巴蹭在席德的肩膀上,正在对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而席德万分冷漠的神情,竟然真的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埃涅阿斯忍不住怒吼道:“你,究竟还是个男人么?怎么如此不要脸,居然对着伴侣撒娇?”

他的话音未落,一股巨力就倏然而至,把他砸向了身后坚硬的石壁。

脆生生的响声在寂静的地底里十分清晰,也不知道这位囚犯的肋骨到底断了几根。

“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只是不想当着我丈夫的面。”席德坦然地承认道。

他眼眸里的光亮像为瞳孔镀了圈金边,“但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既然你已经蠢到无可救药,那还是好好活着,亲眼见证我到底有多爱他吧,埃涅阿斯。”

炼金大师转过身,抬头端详着自己一脸傻笑的丈夫,忽然勾起了唇角,“他当然是个男人,比你更像个男人。没人比我更加清楚——而且我真有爽到。”

说罢,席德推开挡路的西尔弗,径自朝着地牢深处而去。

伯利恒大公自然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没人会在意那靠着墙根口吐血沫的黄毛犯人。

就连埃涅阿斯本人也无暇考虑自己的惨状。

他完全不敢相信,席德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那般寡廉鲜耻,近乎放浪的话,怎么可能出自席德的口中?

他执拗地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地向外爬去。原本狠厉的眼神里,此刻写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

地牢最深处的牢房大得惊人,陈设华丽。

席德站在房间中央,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端坐在椅子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就连眼睛的颜色都是那样类似。

席德忽然微笑了起来,“我曾经以为,被终身监禁应该算得上是惩罚,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但鬓角斑白的中年男子一声不吭,只是安静地看着地面。

“听说你已经疯了,真可惜。”席德话锋忽然一转。

“您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席德呀。”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手套,不再寒暄,而是欺身踱步上前,“我来找你取回我的嫁妆了,大伯。”

炼金大师的指尖抵在男人的颌下,忽然迸射出快速切割的水线。

砰!

砰!砰!

两人身上各式各色的炼金道具仿佛触动了连锁机关,一个接一个地相互触发了起来,争奇斗艳地辉映着各系元素湮灭前,留给此间华丽的光影。

每一件炼金道具都价值连城,足够诸元大陆上的偏远村落辛勤劳作一年。

但没人在意那弹指间报废的海量财富。

随着水线越发迫近喉管,中年男人再也不复先前的镇定。他惊恐不已地向后缩着脖颈,十指上的指环交替闪动,不断地迅速更替着就像取之不尽的炼金道具。

“饶、饶了我吧!席德,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觉察到死亡的临近,中年男人突然张口求饶道。

蔚蓝色的水线光晕照亮了席德的眉眼,就算此时中年男人戚声哀求,他也无动于衷。

最终,执着的水线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鲜红与蔚蓝在四溅的淋漓里交汇,远照着元素辉光尚未淡去的余韵,仿若又一次新生的黎明。

瓜熟蒂落,恰巧骨碌碌地滚到了门口。

在那里,正站着被吓破了胆的埃涅阿斯。这人本就狼狈不已的脸煞白如纸,裤腿间还有令人可疑的濡湿。

隔着黏腻的鲜红血幕,席德嘲弄地牵起了嘴角。而也正是他的这个微笑,成了压垮埃涅阿斯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么残忍、放浪、刻薄的恶魔,绝对不可能是他认识的席德!

昔日不可一世的战士,此时竟然头也不回地拔腿逃跑,丝毫不在意骨渣刺入双肺的疼痛。

伫立不动的炼金大师无聊地收回视线,随手挥出一片赤红的火焰,将一切罪恶焚烧殆尽。

他知道,此刻西尔弗也正站在门口。

但他不太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本来以为,在两个人的感情里,自己一直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但此时此刻,他却忽然从心底涌出一种陌生的、惴惴不安的惶恐。

理论与实际总会出现不可避免的误差,因为人的一厢情愿比不过实际操作后的经验。

就像复仇并未带给他预想的快乐,反而让他此刻无比茫然。

在罪恶的余烬里,他听见自己的丈夫正在缓慢靠近。

“抱歉,我后悔了,西尔弗。我不该让你跟着来的。”席德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

伯利恒大公贪得无厌地凝望着,自己站在燃烧血泊里的爱人。

他的席德,真的太美好了。

亏他信了艾萨克老师傅的话,如临大敌地警惕着不速而至的情敌。

结果嘛,不过尔尔。

“后悔也没用,你已经和我结婚了。”他轻笑着伸出手,将自己的爱人搂进怀里,整个胸腔都在愉快地震动着。

席德顿时惊呼道:“别,我身上脏着呢——”

还有,他明明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但他居然被西尔弗打断了。

“我要申请吻你。”对方捧起了他的脸颊,不容拒绝地道。

磁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来回震荡,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麻痹,彻底沦陷在了对方温柔的强势里。

席德认命地闭上了眼,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领,低声应道:“我同意……”

这本来是一个地狱的季节。

吃人的城市滋生了无尽罪恶,罪恶的监狱地底却又孕育着新生。

在余烬与鲜血交织的背景里,史上最强的炼金大师,与自己的爱人忘情地拥吻。

“等海恩斯的葬礼结束,你跟我去见见爸爸妈妈吧。”短暂的空隙里,席德忽然鼓起勇气道。

西尔弗微怔了片刻,旋即爽快地应道:“好啊。等年底回伯利恒的时候,我也带你去看望我的父母。”

想让他们知道,很久之后,他们的孩子也终于获得了幸福。

“不过,”在下一个吻开始前,席德有些遗憾地望着自己指尖,“我是很想冠上你的姓氏的,但看来还是要当一段时间鎏金公爵了。”

西尔弗却笑了起来,“这无所谓,我自然也可以跟你姓。”

说罢,他又垂下头,认真地亲吻起自己的爱人。

他的爱人哟,似乎急需逻辑培训。在被迫愈发专注地回应前,炼金大师无奈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