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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魏并未作声。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与高高在上的老者遥遥对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卑不亢,无悲无喜,倒真叫人看不出深浅。

尼古拉斯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忌惮来。

他搞不懂对方是如何比他还先一步回到月花城的。是的,即使在『饮马集』岔路口与对方匆匆之间打了个照面,他也注意到了这个来自碧璃的黑发青年。

在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在胸口比划着虔敬的十字,只有这个看上去就很顽劣的男子与身边的仆从静静地坐在篝火旁,完全无动于衷。

这也难怪,对方竟然是亡灵法师,天生的异端!

按照“那位大人”的吩咐,他联系了尸傀法师在城外制造了足够多的混乱,以冀望那只愚蠢的银龙能够把『万法之塔』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很显然,城内的布置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必须要被迫重新蛰伏。把屎盆子全部扣在亡灵法师头上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反正他们早就人人喊打,臭名昭着。

但面前这个突然现身的亡灵法师,无疑就是他完美的计划里最大的阻碍。

噢,光辉之主保佑!天知道在亡狩之战结束五十年后,怎么还会有亡灵法师出现在月花城里,甚至对方还混入了鹿娜迦勒魔武学院,赶在这万法之塔修复的节点!

但城外近两万多只尸傀,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这个亡灵法师破坏殆尽。

唔,思前想后,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毕竟,亡灵法师,是连“那位大人”都忌惮万分的邪恶存在啊……

而随着尼古拉斯的现身,周遭的村民纷纷跪伏于地,虔诚地在胸前比划着手势,祈求着光辉之主的垂怜。

要知道,若在平时,他们最多也就见到村里教堂的高级神官而已。

枢机主教,那可是教宗之下离光辉之主最近的神侍了!

以他们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想象这么一位高居云端之上的大人物,竟然能在这至暗时刻,为他们屈尊降贵地挺身而出!

他们何其幸运,竟然能让尼古拉斯主教阁下亲自为他们主持公道——

噢,对方一定是奉光辉之主之命前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一时之间,“赞美光辉之主”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这些从死神手里捡回一命的村民们深深笃信,光辉之主始终护佑着他们,始终拯救着他们,始终鞭策着他们,也始终未曾放弃过他们。

信以为真,深信不疑。

“哼。”在一片虔敬的颂声里,尼古拉斯满意地汲取着信仰之力,他冷哼一声,却是朝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亡灵法师发动了精神威压。

一般来讲,大陆上的三种职业者里,神官的精神力最为纯粹凝练,法师的元素亲和力最高、知识面最广博,而战士则胜在肉体与意志方面的强度与韧性。

因为并不清楚云魏的能耐,尼古拉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他能够在一把年纪熬死所有同期,成为距离只差教宗一步之遥的枢机主教,靠的可不就是这份步步为营的把稳么。

他的精神力凝为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圣剑造型——这是模仿了传闻中连光辉之主都能击伤的『以撒之剑』,然后朝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地压了下去。

圣光大放,黑夜化昼。神圣无双,摧枯拉朽!

几近凝为实质的精神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沿途的地面挤出崩碎的裂缝,气势汹汹地对呆立在原地的法师发起了攻击。

不过是一个处于强弩之末的亡灵法师罢了。尼古拉斯狞笑着想道,他已经能够想象在他的精神力冲击之下,对方在七窍流血中变为白痴的惨状。

然后,他便可以放心地踩着对方的尸骨,以成功地从亡灵法师手中拯救了王都的英雄身份,被载入史册,供后人景仰与传唱。

无论深渊最终是否占领了诸元大陆,他都将是赢家。

这美味可口的信仰之力啊!他已经完全上瘾了。他敢保证,他已经触摸到了成神的门槛——只要被这些愚昧的普通人不断地顶礼膜拜,他终于有一天也能够成为统治诸元大陆的神只!

至于光辉之主?呵,已经坐到了枢机主教的位置上,他可不是那些蠢笨到只知道祈求虚无缥缈的光辉之主保佑的凡夫俗子。

他至今都记得,当他第一次看见,那记录了光辉之战史实的羊皮卷时,内心涌起的那难以抑止的震惊。

仿佛一直以来坚振不已的信仰在顷刻间被敲得粉碎,又掺和上了他猛然觉醒的聪明才智,最终重塑为以自身形象为造型的全新神像。

也就是在那时,他的心中回响起了“那位大人”的絮絮低语。

呵,光辉之主?

欺世盗名的帝利斯,不过是一个被深渊之主打得抱头鼠窜的光明魔法师罢了,就这水准,也配他尼古拉斯俯首称臣?

要他来说,帝利斯不过是运气好,和第二皇朝的皇太子搭上了线……

若是换作是他,光辉之主尼古拉斯之名早就响彻寰宇!这些轻如草芥的村夫就该被他圈养起来,在铁鞭的鞭笞下时时刻刻向他跪拜祈祷,为他奉上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想到这里,他有些肆无忌惮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死死地盯着那即将被他的精神力狠狠蹂躏的魔法师。

看吧,这就是他成神之路上的又一块垫脚石。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在令人尴尬的寂静里,他翩飞的幻想戛然而止。

以磅礴精神力凝成的圣剑斩过,对方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嘴角甚至咧了咧,对他露出无比嘲弄的笑意。

但随即,精神力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成神的最大倚仗,那令他引以为傲的精神力,竟如同一滴无足轻重的水滴落入汪洋,在喧涌奔飞的湍浪之间,竟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溅起。

“堂堂枢机主教,只有这点儿能耐?”尼古拉斯听见对方如此感叹道。

那沙哑的声音悦耳低沉,在此刻的死寂里却清晰可闻,令他感到无比刺耳。

“他不是枢机主教么?怎么就这水平……”

“该不会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吧?”

尼古拉斯隐隐听到身侧愚民们的窃窃私语,那上一秒还环绕着他的澎湃的信仰之力,居然在顷刻之间干涸见底。

这是多么廉价的信仰啊!他恍然惊觉。

亵渎者!通通都是亵渎者!他目眦欲裂。

他恨恨地磨了磨牙,却是用力拍了拍掌中经书的封皮,向一旁的骑士喝令道:

“来,把人给我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