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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云魏似乎连血液都冻结了。一股头皮发麻的战栗感沿着脊柱上升,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

他想起三天前的下午,在『自然之馈』里,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也正是这么一句话。

窃取……命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认知里,命运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可以捉摸的物品。而且,对方所说的窃取命运,又究竟是窃取了谁的命运?

被窃取了命运的人又会怎样?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生出无限多的疑问。

最关键的是,当时在餐馆里,他又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十分确定的是,他之前绝对没有打开过这卷手稿,他在看过标签之后,就将其连同其他私人向的手札,一起归入了弃书筐里。

是谁,在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句话么?

他连忙往下读过去,然而,除了第一句话以外,手稿的其余部分,却是用极其细小的字迹书写下的一些对魔法的体会。

阿尔赫的字迹非常娟秀,但却力透纸背,以至于千百年过去,他还是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上面书写的内容。

云魏勉强读了几行,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复杂。

对方的诗歌涂抹得格外随意,没有刻板地遵守格式与韵脚。他的字里行间多用譬喻,大都是些对宇宙时空天马行空的想象,内容怪诞到,近乎离经叛道。

比如:

“位面就像是层层叠叠的黑面包,无数个位面组成的宇宙构成了最微小的面粉,时间化作水分,满溢在面粉的分子之间……”

“魔法是时间与空间的爱情,元素是祂们若即若离的思绪,就像宇宙的星空,亘古闪烁不停……”

“真理无法用名词来准确定义,却可以用比喻来进行诱导。在每一个接近永恒的譬喻中,爱情悄然萌绽出新芽……”

没有任何多余的阐述和注解,倒像是斩钉截铁的论断。

但似乎隐隐约约的,云魏又觉得他能听懂隐喻背后述说的大意。

云魏不由得叹了口气。

魔法师有一句谚语,『真理即使远在东方,跋山涉海汝亦应求取』。

他重新在桌前坐下,打开了自己的黑皮书,将手稿上的内容一字一行地录入进去。

他不急不躁,一如既往地充满了耐心,心中想道,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他与阿尔赫似乎并未谋面,两人生活的年份跨越了千年,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却诡异地不谋而合。

云魏想起来他曾经读过的《庄子》(从前他在外婆的小院里练习书法,摹写的词句皆来自百家诸子),『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旦暮之遇,难忘的相识总在斜阳的脉脉余晖之中。

圣贤孤独了,所以留下超越生命意义的文字。无数后人往来观瞻,但能够在凝眸的刹那,心有灵犀拈花一笑的,虽历经万世,或许难有一人。

纸寿千年,凡人之躯转瞬即逝,他们却依然冀望在灵动的文字里留下长存的永恒。

窗外的梧桐树下,一片碧叶像一只小手,在微风中缠绵地告别枝头。潇潇的树籁交织间奏,奏响秋夏交际别离的诗歌。

……

许是心里揣着心事,云魏睡得相当不好。

晚上看了太多阿尔赫写的诗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关于“爱情”的赞叹。

真不愧是《情话集》。

他垮着惺忪的睡脸,刚一推开卧室的门,就又看到了容光焕发的艾萨克。

对方似乎正在发呆,深邃的眼神落在窗外的远处,下巴却勾起很是犯规的微笑,留给他一个俊帅而立体的侧颜。

云魏:“?”

这一对比,他简直逊爆了。

他立刻退回房间,用力拉上了房门。

就着魔法形成的水镜,云魏重新梳洗整饬了一番,确定每一根发丝都规矩了之后,这才面无表情地出了卧室。

眼见对方依然还坐在客厅里,眼神还落在了自己身上,云魏冷淡地问了一句:“早,艾萨克。你等着我干什么?”

他的语气并不算友善。

他有些疑惑,在他说出那近乎决裂的语句之后,怎么对方反倒还凑上来了。

艾萨克却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卖起了关子,“早啊,克劳德!我当然要等着你,至于原因的话——”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云魏一眼,“等晚上再告诉你。”

“哦,随你。”云魏越过了站得笔直的骑士,径自朝屋外走去。

他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对方的右手,那里似乎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破坏了画面的完美。

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最终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看向了门口。

……

到了教室后,云魏还是照常在那靠近过道的座位上坐下。

他正从戒指里拿出早餐,艾萨克却从座位左侧的通道挪了进来,对方的腿太过修长,胫骨上的肌肉又很是饱满结实,因此经过那一个个收起来的座椅时,显得有些……

可爱的笨拙。

对方在他身旁站定,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斜照过来的晨光,隔绝了夏末的烦热,在云魏的身上笼出浅淡的阴凉。

“我可以坐在这里么?”他听见艾萨克这样问道。

“当然。”云魏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他伸手挪了挪桌面上的锡杯,给对方腾出趴下休息的空间。

“没关系,你先放我这里。”艾萨克却这样说。

然后云魏就看到对方甚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近乎崭新的黑皮书。

这又是在干什么?云魏不太理解,索性自顾自地吃起了早餐。

今天依然是通史课。

经过十多天来高强度的恶补,云魏的进度已经大大地超越了瑞欧先生的讲授。

他想要低头阅读自己的黑皮书中收录下来的内容,但老师絮絮叨叨的讲授声却令他分神。

鼻尖处萦绕着熟悉的木香,让他有些懒散。

他的余光注意到,今天的艾萨克十分反常。对方没有趴在桌上小憩,反而是认真地端坐听讲。艾萨克的腿骨过于颀长,因此在狭窄的座位里显得有些委屈,膝盖不得不向下微压。

在瑞欧先生催眠的授课声里,云魏不动声色地开着小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艾萨克手上的伤口吸引。

虎口处的伤口不止一道,像是枝杈一样扩散到手背处,不深不浅,已经结出了暗红的痂。

不知道艾萨克昨天跑哪里去了,怎么给弄成了这个样子。云魏心下有些不悦,不由自主地抿紧了薄唇。

他还记得,他对艾萨克的最初印象:对方从『不朽之棺』中探出的这只手,宽厚有力,骨相完美,让他既嫉妒造物主的偏爱,又忍不住联翩浮想。

心底传来微妙的痒意,像是羽毛的末梢在一下又一下地挠。

云魏忍不住轻轻地偏过了头,准备偷偷地打量对方一眼。

然后,他就再次撞进了那双无比熟悉的烟灰色眼眸。

猝不及防地,被艾萨克抓了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