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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皇宫,盘龙殿。

一灰衣太监弯腰为正座之人搅溶着碗里的药渣,其面容老态尽显却又阴柔无比,声调有些尖锐。

“陛下,已有近百禁军在去那穷乡僻壤的路上,无需担心。”

正座之人身披五爪金龙袍,散发随意批着奏折,正是当今圣上,李熙。

“冯伟你做事朕并不担心,只是问问情况,史郝虽曾从我作战,但近些年多行不义属实脏眼,正值用人之季,不能让天下子民寒心,收回赐剑后,你以朕之命亲自去慰问其家属,好好安置一下。”

“还有那...咳咳咳...”李熙刚开口准备接着说,却猛烈咳嗽起来。

冯伟见状连忙捧着药碗呈给李熙,“陛下注意龙体啊,小的明白。”

李熙接过饮下药液,入口之苦使其眉头紧皱,但咳嗽平缓后感觉好上不少。

“还有那夏汇,朕放下皇室脸面请他入宫,待他如此不薄,他竟敢谋划袭击退朝官员,严查这伙人的底细,查不出来那这个乡就没必要存在了。”

“再去东海和纪国打探一下盈寿石的下落,朕就不信这天下还就只有那么一块。”

“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冯伟拱手退下。

待冯伟离开殿庭,李熙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朝一旁的镶金殿梁唤了一声。

“人走了,出来吧。”

应声走出一浑身红衣的蒙面之人,也未对李熙行礼,只是无声走到其身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李熙,你这要是再寻不到盈寿石,我可就不能保证你挺不挺的到明年了。”

“上次那块盈寿石不是说能延长朕五年寿命,这才过两年,怎么明年就不行了?”李熙闻言质问着红衣人。

红衣人蒙着面,不可见其表情,只听其桀桀笑道,“五年?那是一整块盈寿石,我收了一半作为报酬,不然你以为我给你白白炼丹啊?”

“不是赐了你百两黄金和宅府妾群了?你还嫌不够?”

“我一修真者,图你黄金?我亲爱的陛下,可别逗我笑了,小的可相当在乎你的龙体呀。”红衣人肆无忌惮地嘲弄着李熙,根本不把这所谓的一朝之主看在眼里。

李熙气极猛然拍桌,怒视红衣人却又无所行动,“你...咳咳...咳!”

见李熙一口黑血吐在桌上,染黑了几卷奏折,红衣人挥袖大笑着离去,还留下了一句。

“你这病啊,只能延寿才可活哦,看这情况,你这个冬天都不一定挺得过去咯。”

李熙怒意占据大脑,掀飞了桌子,将奏折和墨汁弄得到处都是,突然背后脊椎一紧,如针扎一般的剧痛瞬间爬满四肢,痛得李熙撕扯着头发在地上打滚,龙袍沾染了黑墨,正好污了那衣上五爪金龙之眼。

......

“翰王,不知你找奴家来是何事呀。”冯伟本在安排下人备些金银锦布欲探访史家,毕竟家主和唯一子嗣都亡,几乎没落,可后脚刚准备迈出,李翰就找上门来。

李翰虽拒了熙帝的封王,但群朝百官也不知如何称呼李翰,想着喊上一声翰王也合情合理便都这般叫着。

“那我有话直说了,圣上是不是让你去那刑场闹事之人的来处调查来历。”

见冯伟默然不语,李翰紧追不舍道。

“已经死了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不可再牵连他人了。”

“若是我得知此行有人无理欺压百姓,扰乱民生,那就都别想在中京安稳过这安稳日子。”

冯伟未想作答,只是拱手回道,“此事为圣上亲命,就不劳翰王费心了。”

说罢,冯伟上了马车,不再理会这没有实名的王爷。

李翰并未因冯伟态度恼怒,而其这般作态使李翰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皇兄性格大变,已不在乎天下百姓,看来果真要变天。”

李熙早年心系百姓不遑多让,事事皆已民生为先,曾也是李翰认可的贤君,也是其坚持育才输送朝廷的根本缘由,但是近些年李熙的变化过大,从之前轻科举重赋税便可看出,这次祸民之事更甚。

“得找人护护那个地方的百姓。”

......

陈归返回窝窝乡发现乡里街道少了许多人,熟悉的店家都已关门,心想我这消息都还没传到,怎么都躲着了。

随后径直去了三娘饭馆,发现没有开门,便又来到刘波家院,叩门道。

“刘波,刘波,俺姆陈归。”

陈归见久无人应,轻松一跃翻过了刘波家院的泥墙,石缸里的水还尚为澄澈,显然刚离开一段时间。

正欲原路翻过泥墙,这时陈归听到从水井底传来一声轻呼。

“陈归是你吗。”

陈归探头望井底看去,刘波两手两脚大开,死死撑着井壁不让自己下坠。

“搁这当马里奥呢。”

将刘波捞起后,陈归听着其诉说这近几日的遭遇。

自众人返乡后,马三娘将所有资产兑成现银,让刘波跟乡里所有与马三娘相熟的人给了一笔钱财,并告知马三娘已死于祸乱让大家赶紧躲一阵子。

后来马三娘亲自来了刘波家,予了刘波一整箱黄金,跟刘波同其母亲道别后便离去。

陈归问道,“她有说去哪了吗。”

刘波摇头,拧干了沾了些水的裤脚。

“只说了再也不想为窝窝乡引来祸端,愿窝窝乡得以安康。”

“夏汇呢?”

“随马姐一同离开了。”

陈归闻言沉默少间,又说道,“嗯...那你不去躲着,在这井里干嘛?你别说这里就是你打算躲的地方。”

“非也,我本已安置好我娘亲,此次回来只是取一物品,结果刚到家没一会,你就敲门了,给我吓得那叫一个哆嗦,然后我又不知道该躲哪,就一头扎进井里。”

刘波嘴里埋怨着陈归,却又走进屋中翻出一件老旧麻衣递给陈归。

“将就着穿吧,好衣服我都搬走了。”

陈归穿上刘波的旧衣,伸展了下腿脚,发现还算合身,又问道。

“什么东西值得你冒着风险回来取啊?”

刘波右手伸入侧囊,缓缓掏出了一本皱巴又发黄的册子。

封面写着。

《刘波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