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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蹇亦步亦趋,喋喋不休:“哼,为兄早就提醒过你,总有一天,表妹会消失的,她和素素是一类人,你偏不信邪。你还想娶她?呵呵,没娶上吧?我和素素是夫妻,我是董氏夫,而你连个名分都没有……”

瞧他那猖狂得意的样子,太子沉着脸,气得胸口疼,冷冷道:“若论名分,孤是青殷的未婚夫,而你,是董素素的前夫。你忘了董素素留给你的和离书?”

宋蹇脸上血色褪尽,阴鸷着一双眼:“和离书我撕了,那我就还是素素的夫君。素素离开前,我们在一起六年,形影不离,没有一天分开过。你呢?你与表妹,在一起的日子有没有两个月?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吧?”

太子转过眸,阴沉地看了看他,朝桃花林里扬声唤道:“甜甜,过来!”

只听娇娇软软的一声“喵——”,便有个狸花猫从林子里窜出来,犹如一道飞掠的黑影,一下跳入太子的怀里。

太子伸手抱住它。

宋蹇倒退一步,身子发颤。

自董素素离开后,他便经常做噩梦,梦到猫,从此他怕起了猫。

“卫极,你无耻!小可爱,出来!“

汪一声,小可爱冲破宫女太监们的阻挠,飞奔向宋蹇,欢快地摇着尾巴。

宋蹇摸了摸狗头。

太子强忍着没后退。

“幼稚!”

说罢,他抱着甜甜转身离去。

宋蹇和狗留在原地。

小可爱绕着他的腿转圈,似在无声地安慰他。

宋蹇呆立半晌,沉声道:“小可爱,我们走。”

冯有喜回头望望宋蹇落寞的背影,再朝前看看太子殿下孤寂的背影。

太子怕狗。

宋蹇怕猫。

还真是难兄难弟。

他无声地叹口气。

董素素失踪三年,甄小娘子失踪半年。

留下这对表兄弟互相伤害。

不知甄小娘子何时回来,能不能回来。

宋蹇紧黏着太子,怕是为了打听董素素的消息。

冯有喜呔了一声,宋蹇从前没把董素素当个人,他们这些旁观的人都看不下去,董素素好不容易跑了,那还能回来继续当个被呼来喝去的丫头?

太子轻轻抚着甜甜柔软的猫毛,问:“宋驰的婚期定了吗?”

甄青殷把土豆的功劳记在晁国公夫人的头上,殷如珠已是超品诰命夫人,封无可封,父皇便封了宋驰一个车骑将军。

去年,宋驰与贾相的孙女贾萦萦定了亲。

晁国公重提宋蹇的亲事。

谁知,宋蹇说他已与董素素成亲,入赘了董家。

满朝哗然。

晁国公险些当场气死,脱鞋追着宋蹇打。

宋蹇当天就将所住府邸的匾额换成了“董宅”。

晁国公气得病了半月,扬言要把宋蹇逐出族谱,好歹让殷如珠拦下。

病愈后,晁国公立即上奏,为宋驰请封世子。

宋驰跪在御书房门口,求皇帝三思,世子之位是他大哥的,他万万不敢兄弟阋墙。

宋蹇只冷笑,扬言绝不会继承宋家爵位,更不会继承宋家香火。

现在,晁国公世子之位,又成了烫手山芋,长房兄弟俩谁都不要。

二房、四房心思活络,三房是庶出,生怕沾腥,避得远远的。

太子的外祖父,老国公,这两年身子骨越发不好,已有大半年没出过府。

冯有喜恭谨地道:“回殿下,定在五月份,正在走六礼。贾相的孙女年纪已等不得,她底下还有几个妹妹,贾相急得着急上火,据说,曾私底下商量,要退了宋家这门亲。”

太子一声嗤笑:“他确实着急上火,手底下几个门生犯了案子,都犯在宋蹇手里,他中书令的位置坐不稳,可不得趁着辞官之前,把孙女们都嫁到高门,好帮衬家里的男丁吗?”

冯有喜不敢接话。

贾家除了贾相,确实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

老国公身子骨不好,宋家有冲喜的意思,贾相失了面子,别提多憋屈。

提到亲事,太子一时沉默。

他和甄青殷的亲事遥遥无期。

她消失后,甄圆圆自愿伪装成甄青殷回京,之后便称病,谎称去了南方养病。

父皇和大臣们正催他纳妾,早些诞下子嗣。

近来,父皇多次宣谭韫入宫,撮合他二人,但母后知他心意,转头就把谭韫送出宫。

帝后二人,暗暗较量。

“回宫。”太子吩咐道。

躲是躲不掉的。

该来的总会来。

*

太子先回了东宫,换身衣裳。

不久,谭韫匆匆忙忙赶来求见。

太子意外,谭韫自看出父皇的心思后,常常找借口避开他,怎会亲自来东宫。

他束上腰带,来到前殿,和颜悦色问:“韫儿,何事匆忙?”

谭韫六神无主,看到太子才稍稍镇定,眼圈一红,忙道:“太子表叔,皇上和姑祖母吵起来了!贵妃娘娘也在,我在殿外,听到贵妃娘娘在哭。您快去坤仪宫劝劝吧,这会儿谁也不敢进去劝。”

“你别慌,孤这就去。可有听见为什么事吵?”太子一听,拔腿朝外走,一面询问谭韫,一面吩咐冯有喜备马。

自他有记忆以来,除了妹妹去世时,母妃哭过,便再未见过母妃落泪。

连母妃都哭了,可见不是小事。

谭韫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喘着气,满脸自责,哽咽回答:“我也不知。开头是皇上重提我的亲事,姑祖母跟他起了争执,我忙避到殿外,紧跟着贵妃娘娘突然闯进去,我听见贵妃娘娘的哭声,吓得不行,忙来东宫找表叔。”

她一口一个表叔,明显是在避嫌。

太子顾不上这些,来到东宫门口,骑上马奔向皇宫,把谭韫甩在后面。

谭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抹了两把泪,索性宫里也不回了,径直回承恩侯府去。

回去她就洗个冷水澡,病一场,皇上再宣她入宫,横竖她病死在家里,也是再不去的。

太子匆匆入宫,骑马到了后宫地界,才弃了马,大步流星朝坤仪宫赶。

坤仪宫静悄悄的,宫女太监们都低着脑袋,齐刷刷站在殿外当木桩子,看见太子来,一个个仿佛看见救星,齐刷刷跪地便要行礼。

太子摆手。

他走到殿门口,没听见里面有声音,一把推开门入内,便见——父皇坐在一把黄花梨木椅子上,瞪着双目,胸口潺潺冒血,母后默然地立在一旁,而母妃手里正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