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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云初所料,李淮安出门,并非只是买几把工具这么简单。

他从西市拐去了北水巷,只身去了县衙。

“李童生,你要搞清楚,本官可不做亏本儿的买卖。”

卧龙县衙里,县令大人看着一身旧衣,却浑身透着贵气的青年眯着眼睛说。

他手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指着下巴,小拇指在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他在权衡,也在探究,这小童生所言的真假。

毕竟,为了一个小童生莫须有的猜测,得罪了国公府,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拿下刘家,牵扯到国公府,那他这辈子就别想爬到京城去了。

官场上,可不是谁清清白白就能爬上去的。

能够在浑浊的池子里,独善其身且又左右逢源,才是为官之道。

李淮安站在地上,看着高处的祁大人,深吸一口气,

“是我看错了,以为大人口中所言的,要为民请命是真的。

今日一看,是我高看了大人,也许,这世上的官,并没有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有的,只是钱权勾结,媚上欺下,看着百姓在水火中挣扎却视而不见的睁眼瞎罢了。”

“放肆!”

“啪”

祁阳一拍桌子,从上首走了下来,“李淮安,你真是长了一副好狗胆啊!”

“啊~”

他围着李淮安直打转,脸色沉沉的看他,“本官为官近十年,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李淮安,你有种,你别以为本官不杀人,本官这就宰了你。”

他双手叉腰,气的走来又走去,“来人,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两个当值的衙役进来,看着他们大人气的脸色铁青都不知道怎么了。

“大人?”

一衙役上前,想去确认一下大人话中的真假时。

祁县令已经忍不住暴走了,指着面色沉静的李淮安就骂,“大什么人,我不是大人,他是,他才是你们的大人。”

“太嚣张了,简直不知所谓!”

“你真是狂妄,你太狂妄了,你抬头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人说的是,这里是县衙,这明镜高悬就像是铜镜一样,每个人的德行,都被它看在眼里。”

李淮安指着上头的明镜高悬说。

“你——”

“好啊,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钱,敢和我这么说话。”

祁县令眯了眯眼睛,“你们出去!”

“是,大人!”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拱手退了出去。

他们跟着大人五年了,第一次见到,他们被人气成这样。

而且,这人还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似乎不怕大人把他怎么样似的。

太嚣张了!

果然大人说的没错。

这小子太嚣张了!

“来,你坐,今儿你要是个说不出个名堂来,你就别想走出这县衙了。

本官为官多年,杀的人两只手数的过来,你今儿要是说不好,本官就用你的血,来平息我的怒火。”

他摔过来一把椅子,摁着李淮安坐下。

自己又卡了一把过来,坐到了他对面,“说,好好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官听你的。

本官这么做了,对本官又有什么好处。”

他靠在椅圈儿里,左腿架在右腿上,两只手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捏死眼前人。

“大人,进入了官场,若是想得民心,您就得清高,一辈子清高到底,也能留个身后美名。

可独力难支,桎梏重重的道理,相信大人比我懂。”

随着李淮安的话落,祁县令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

李淮安目光看了眼坐直了身子的祁大人,继续说道:

“您要是想踏踏实实为民办事,您还是得入世,放下架子,将自己全身都涂黑了,将池子里的水搅浑了,浑水摸鱼,岂不是更有趣?

活着的时候做不了的事情,您总不能指望着,死了能办到吧?”

祁县令目光死死盯着他,良久了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挺直的后背肉眼可见的缩了回去。

“你说的是!”

“可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啊!”

祁县令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本官初来卧龙县里时,师爷的一句话,都比本官的话管用。

刘家背靠国公府,如今又出了两个秀才,要想将他们这种家族撼动,谈何容易。”

他也曾满腔抱负,可面对一次次的打压与威胁后,他曾经坐在书院里的满腔斗志,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能够不带头欺压百姓,已经是他恪守的唯一一点初心了。

目光触及到头顶的明镜高悬时,他的双目被刺的通红。

“你走吧,今日本官就当没见过你!”

祁县令起身,挥手送客。

“大人,若是刘家还得罪了靖安王父子呢,如今大好时机,你也不想抓住吗?”

“靖安王?”

祁县令胸口上下起伏着,“此话当真?”

若是有靖安王出面,那他自然是不怕国公府问责的。

“自然当真!”

李淮安面上一片冷静。

虽然靖安王还有一个月才能赶过来。

可做个好官,哪有那么容易,若是一直躲在别人身后,那一辈子也只能在七品上止步不前了。

“不知刘家,犯了靖安王什么忌讳?”

虽然有些跃跃欲试,可是祁县令谨慎惯了,生怕李淮安诈他。

想要知道的清楚一些。

李淮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祁大人,靖安王有一爱女,那可是宠到了心尖尖上。

你说,刘家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郡主掳了去,你猜,靖安王是先杀你个知情不报,还是先杀了刘家泄愤的好?”

一席话,听的祁县令后背发凉,完了完了,他的乌纱帽要到头了。

项上人头不保啊!

传言说,靖安王上朝的时候,都是带着三岁的女儿去的。

那可是连太和殿都进去过的祖宗啊!

刘家,好个刘家,真的是害死我了!

祁县令心里怕的要死,抬头看到李淮安时,眼睛一转,

“淮安,淮安兄弟,你可得帮帮我啊!刘家简直罪该万死,走,我们去书房详谈,看看如何能将这贼子一网打尽。”

祁县令心里虽然怕,可是也有侥幸,若是他救出了靖安王的掌上明珠,那他不但可以保住人头,或许,还可以更进一步呢!

“大人盛情难却,请!”

李淮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笑。

祁阳啊,看在上辈子你替我宰了杀母仇人的份儿上,这辈子,就送去高处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