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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进京赶考,司远道也未做绕道游学之事。

举子们每日白天赶路,算好路程,在关闭城门前入城。

车队马不停蹄,终于在正月最后一日到了上京。

驶过碧绿丝绦相夹的官道,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

单就门楼便有十余间,彩绘的红砖和粉面彩皮的瓦当做饰,大梁镶金边的红色国旗迎风飘扬,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城南共有三门,此处乃正南的明德门。一门有五道,五道门同宽同高。

中间门道的朱门紧闭,那是唯有天子出行时,才会打开的专用门。

此时已近午时,跨着骏马,牵着骡子的商人们行色匆匆,行至门道焦急等待守卫检验身份入城。

忽闻后方喧闹之声,骑着骆驼的凉州商人回眸,只见两列高头大马的骑兵护送着一支车队。

不禁心中暗忖,这又是哪个大人物回京,上次这般阵仗还是长公主回京。

倒有别州那赶考的举子,瞧见了谢玉衡马车上,插着的奉旨会试旗帜。

泛着酸意道:“切,一个病秧子罢了。”

此话一出,周遭与他的同乡举子,立刻同步往旁边跨一大步。徒留他在原地,好不尴尬。

横了一眼那脑子不太灵光的举子,谢明诚生气地放下车帷,继续低头啃食手中的冷糕。

等会儿入了城,他要先去右领军卫处报到,本打算到城中买点热乎的。

但想起司大人说过的:‘为官者不可在马背上吃东西,更不可以边走边吃。’

若被都察院的御史看到,是要被弹劾有辱官缄的......

谢玉衡给谢明诚倒了一杯温茶,笑眯眯道:“二哥同他们置什的气,玉衡身子好不好,二哥还不清楚?”

想着谢玉衡力大可打死牛,把人踹墙上抠不下来的模样。

谢明诚神色缓和了些,接过茶,嘟囔道:“我就是听不得他们说你不好。”

谢明礼拿着手中茶盏状似随意不小心,与谢明诚的茶杯碰了一下,马车内回荡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后者闻声立马收敛了脸上神色,换上大人的沉稳模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能成为妹妹的漏洞。

江陵的风刮不到上京城,谢玉衡一行举子,同众人一起排队入城。

不过四个门道同时检验,倒也没等多久,便入了六朝古都上京城。

在朱雀大街与部分举子分别,车队往司远道在京中的宅子崇义坊而去。

马车驶在四十多丈宽的朱雀大街上,司远道摸着山羊胡子,给马车内几人做着科普:

“要说这外来赶考的举子啊,大多数都住在崇仁坊和颁政坊。”

“不过二者挨着皇城,住店费用亦是颇高,乃一般人家承受不起的。”

“当然也可投宿本州驻京的会馆,这个倒不收取住宿钱。”

谢玉衡透过微微摇晃的车纱,看着外边的繁荣之景,

笑道:“先生要收多少住宿银子直说就是,玉衡别的没有,就是有亿点钱。”

听着她的胡话,司远道故作恼怒状,屈指敲了敲小家伙的额头,“老夫全都要,你也给我?”

谢玉衡做沉思状,思考片刻道:“那不行,玉衡要留下一部分吃饭的银子,剩下的自是可以全给先生。”

“你这小滑头,就你长了张会说话的嘴。”

司远道‘嫌弃’道,脸上笑却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忽闻咚咚咚的鼓声,谢玉衡向外看去,只见街上挑着各色货物的小商小贩,鞋底子都快迈得起火星子了。

不同于江陵城,按东西南北四方划分商业区,按区售卖不同的货物,譬如富贵月半狗,就是在卖牲畜的城南买的。

上京有东、西两市,东市卖的东西高大上一些。西市平民商贩居多,还有些西域等他国商人的货物,亦在西市出售。

“这是开市鼓,等到了家去沐浴一番,你们可以去逛逛。”

司远道笑呵呵端起一盏温茶。

谢玉衡乖巧点点头,扬着小脸问司远道:“先生,找薙工是不是得到西市去寻?”

司远道一愣,思索一会儿才道:“每个坊内都有,西市最多。再说了......”

老者打量一番谢玉衡的小脸,“你又没到长须的年纪,寻薙工作甚?”

谢玉衡看向车窗外,随意道:“就是想修剪一下发,剪一丢丢。”

有民间俗语,正月剃头死舅舅。

她都到上京了,不问候一下庶舅孟疏鸿,岂不是显得她太没礼貌。

就修个发吧,唉,谁叫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咳咳咳咳......”

显然司远道亦猜到几分,接过谢明礼递来的手帕,一言难尽地擦去须子上的水。

算了,反正永昌伯府是小家伙外祖家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剪就剪吧。

这么乖巧聪颖的弟子,难得有个心愿,惯着点怎么了!

车队一路往北,骑兵护道,车插黄旗,好不威风。

开明坊茶楼上,几位文人模样的男子凭栏而望。

其中一人出声道:“荆州那位入京了。”

“终于......”

圆桌旁一蓝袍男子低喃道。

“终于什么啊,我说池兄你也是,与江陵侯的恩怨乃你二叔房中之事。”

“这上京城,谁不知道你们池家大房和二房不和,都快成生死对头了?”

“你何苦往自个身上,揽这莫须有的仇恨种子?”

卢沛然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将白皙的手掌心拍得红彤彤。

池松只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将手中已经凉掉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莫不是那池柏欺负你,或者池家族中还没认可你?”

卢沛然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安慰道:“池兄莫怕,我朝为官只看才华学识品性,不看出身。”

“就算不被族中认可那又如何?。”

池家世代单传,到池柏这一辈便只剩他一个独苗苗,只是前几年不知怎的染上了断袖之癖。

后来被罢了官,池家又赔了好些银子,池柏便开始整夜留宿,平康坊内的南风馆......

好在大房主母病逝后,池家大老爷从外边接回了一个外室子,也就是池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