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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远道‘嫌弃’地挥赶二人,笑道:“行了,别搁这现眼了,把箭支捡回来,老夫重新教你们射艺。”

“得嘞,大人您真是那天上文武曲星下凡,拯救我等迷路的羔羊。”梅行云将弓一收,屁颠屁颠捡箭去了。

“能迷路的能是什么好羔羊,不如今晚烤了下酒。”甄酉谦扬起唇角,出言嘲讽。

一边拿着一条襻膊,欲帮谢玉衡把袖子搂起。

这等伺候人的活计,甄大公子做得毫无心理负担,甚至乐在其中。

出生世代商贾之家的甄酉谦,心中自有一把算筹。

能和谢家打好关系自是利大于弊,且看这几年江陵城蒸蒸日上,甄、许两家亦是跟着水涨船高。

谁知......

“我来吧。”

阳光洒在谢明礼的脸上,温和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甄酉谦微愣,还是乖乖的将襻膊递到谢明礼手上。

啧,今天也是羡慕别人有兄长的一天。

心中郁闷,甄酉谦又去找梅行云的不痛快,他姥姥的没兄长就算了,还被这狗东西偷了家。

“你没吃饭啊,捡那么慢,对得起你一身肥肉吗。”

谢玉衡和谢明礼相视一笑,谢小公子展开双臂,襻膊穿过双袖,最后系在脖子后方。

要说射箭,自是佩戴护臂更好。

不过因是临时起意教学,每个人手臂尺寸不一。倒不如襻膊来得简单,随意裁剪下细长布条即可。

司远道从常禾捧着的精致木盒中,取出自己的老伙计,满是风霜的手爱惜地抚过弓身。

目光温和似水,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

已经站成一排的小羊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谢玉衡手指轻轻勾住弓弦,心下猜测,这弓大抵是已故的师娘所赠之物。

偶听常禾提及,师娘是先生捡回家的孤女,就连名字也是先生取的。

她亦曾不止一次,听先生酒后念叨过绵绵二字......

楚天辰可真该死,谢玉衡眼底划过一丝戾气。

司远道从与亡妻中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着一排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心中萧瑟之意不免消散几分。

“这射箭呢,首要站直,双脚平行,右手持弓,放于身体右前方。”司远道手持弓箭,示范拿弓的姿势。

身后的小羊羔们,依葫芦画瓢。

容时双手双臂靠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谢竹书左手持弓。

顿觉一阵眼睛疼,默默转移开视线,嗯,还是自家主子比较养眼。

主子身高近六尺,在同龄孩童里算是高个的了。

大公子让厨房每日采买新鲜的牛奶,他则早晚热牛奶给主子喝,莫不是与这个有关?

不知这等养孩秘方,可否能用于军中?

如此,大梁将士也无需惧高头大马的匈奴人。

“拉弓要一气呵成,弦靠在鼻嘴之间,手贴于下巴之下,双眼不得离开靶心。”

司远道示范完,挨个检查调整小羊羔们举弓的姿势,不时进行一二指导。

司远道半蹲下身子,视线与谢玉衡的弓箭准心齐平。

“头不动,再上一点点。”大手握住小手微微调整了一下弓的位置。

“诶,好,就是这样。”

司远道摸着山羊胡子,笑得春风得意,师父难得有用武之地。

哼两句小曲儿,小老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指导下一个迷路的小羊羔。

谢玉衡唇角微微上扬,许久未用弓了,确实有些手生。

流云变换,靶影倾斜,后院少年们已开始自己练习射箭。

司远道则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悠闲品茶,不时出声指导一二。

忽地,常禾自院外急匆匆走到司远道身边,俯身耳语两句。

司远道脸色突变,丢下一句,“你们先练着,不懂的地方互相教一下。”

而后主仆二人匆匆离去。

闻声,谢玉衡挑眉,看着又双脱靶的羽箭。

头也不回的直接将弓抛给容时,后者稳稳接住。

此时太阳已高升,虽是八月末,还是有些晒人的。

谢玉衡用袖子擦着额头的细汗,往树下石桌走去。

容时跟在后边,看着有些‘落寞’的背影,犹豫着开口:“要不我教主子射箭。”

谢玉衡脚步一顿,道不用。径直走到树下直接往竹椅里一躺,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容时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哪怕是乐艺一途,主子毫无天赋,仍旧是愈挫愈勇,越吹越难听,主打一个锲而不舍。

不免有些担心,君子六艺,主子已经废了乐艺。

如果射艺再不行的话...他日去了上京,逢狩猎或射箭的宴席。

只怕少不了,要被那些个钟鼎之家的富家公子,私下议论一番,泼皮无礼些的恐当面也说。

不行,回头得让司大人好好劝告一番,实在不行他豁出去,以下犯上求到夫人老爷那去,也不能让主子摆大烂。

心下百转千回,容时紧抿着唇,默默给主子打扇。

谢玉衡捏着葡萄往嘴里送,悠哉看着少年们射箭。

“甄酉谦,咱们来比试一番,输了的人叫对方一旬哥哥。”

梅行云经名师指导,现在那是信心爆棚。

“不用比试,我也是你哥。”甄酉谦翻了个白眼,继续从箭篓里取箭。

梅行云手指插入发间,散发热量。略思索一番道:“那我再加一块半斤的上等桐烟灰墨,这总行了吧。”

“行行行。”

说话的却不是甄酉谦,而是许律,“嘻嘻,我也来,我添五十两白银,就不用你叫哥哥了。”

桐烟灰墨,由油灯燃烧时产生的烟而制成,可谓是一两黄金一两墨。

且有价无市,得提前与匠人预定,三五年才交货。上等的那更是想都不敢想,普通百姓家可作为传家之宝的存在。

甄酉谦斜了梅行云这厮一眼,莫不是先前和他闹着玩时,给他的自信,真当谁都和他一样了。

看着桐油烟墨的份上,应道:“行啊,想要提前叫哥,自当满足你的心愿。”

梅行云得意地扬眉,果然他娘说得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先前他可是让着甄酉谦的,才不会输给眼睛没他好使的钱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