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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衡带着小东西和唐横刀出了空间,轻柔将鸟放进黄花梨木雕花鸟屋。

待洗漱后,又在香炉里燃上一根鹅梨帐中香,清甜的香气缓缓盈满室内。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太阳初升。

谢招娣三姐妹便向学院告了假,乘每日进城的骡车往江陵而去。

骡车走得不急不慌,不如马车快,也不及牛车慢。

招娣与来娣的心情沉重,反倒是最小的迎娣心情颇为不错,她脑中零星一些关于爹娘的记忆,都是不好的。

是祖母指着她们仨骂赔钱货,是父亲的沉默,是母亲的每夜哭泣,是他们每天盼着生个儿子......继承家里的破锅碗瓢盆。

小姑娘趴在车窗边,看着眼前划过的风景。尽管现在是秋日,百花凋零,可四季轮转,春天总会到来。

江陵城县衙,谢招娣递上户籍,说清楚来意后。

很快就有小吏,依据谢招娣所述成衣铺去核实,只待证明其确有合法经济来源,便可立女户。

县丞摸着花白的胡子,和蔼道:“几位姑娘且等等,我们也都是要走流程办事的。”

谢招娣端坐在一旁的条凳上,大方回道:“民女晓得的,有劳大人操劳。”

县丞摆手,低头翻了翻几人的户籍。牢里那小子招供之后,这户人家户籍没了大半。

可怜见的都是些女娃子,还好自己能撑起门户,不然咋个过活。

不过这三姐妹的名字,忒寒碜了些。县丞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开口:“这,你们可想换个名字?”

三姐妹震惊抬头,齐齐道:“可以吗?”

县丞见姐妹几个户籍乃清河谢氏,本是打算卖新晋的江陵侯一个好,结果被这三姐妹的反应,弄得老脸微红。

惭愧啊,惭愧。

县丞叹了口气,一边给泡茶,一边道:“自是可以的,不过需等得久些。只待户部三年一换户籍时,本官递上更名申请即可。”

“你们也知道的今上登基不过一年多,户部工作自是繁忙,如今这一换都还没开始,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谢招娣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县丞,炙热的眼神快把县丞灼烧出两个洞。“无妨,就是多久也等得。多谢大人告知!”

谢来娣上前,悄咪咪往县丞手里塞了张百两银票。

县丞在谢侯的一丢丢人情,和现成的银子之间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后者。

没法子,他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几岁嗷嗷待哺的曾孙子。

一大家子就指望着他的俸禄过活,绝不是因为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待小吏调查完归来,县丞开了凭证,和蔼可亲的告诉她们,待下次休沐完,便可来取女户户籍。

回清河村的路上,谢来娣低头摆弄荷包,不时叹气。

谢迎娣眼珠子一转,故做西子捧心状,“二姐,你咋给他那么多钱,咱家一半多的家产呢。”

谢来娣点点她额头,道:“瞧你这傻样。那老头心里指不定,盘算着把这人情算到家主身上去,一百两买个干净,划算!”

“钱没了可以再挣,没有孟婶婶教我们绣技,我们只怕是这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哪能给人家添麻烦。”

谢迎娣做了个鬼脸,“二姐,庙里和尚的位置该让你坐,你可比他们会念经多了。”

“好啊你,学了些精致的淘气,打趣起我来了。”谢来娣直接上手挠谢迎娣的痒肉,姐妹二人在车厢内闹做一团。

谢招娣唇角情不自禁上扬,挑起车帷向外看去。

不同于小时候,与父亲卖完菜回村路上的忐忑不安。村里再没有骂她们的吕氏。

而她,取代一生狭隘的祖父谢五成为了新户主。

骡车沿路返回,一阵风将车幔吹开,阳光洒在三个小姑娘身上,暖洋洋的如沐春风。

只待真正的春天到来,便迎着春雨抽枝发芽,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

屋外,池塘不时传来,锦鲤调皮越水的哗啦声。西窗下,树影摇曳在书案上,两人正在对弈。

“新制糖之法,不如先前的快,也麻烦许多。唯胜一个多产。”谢玉衡落下一子。

新制白糖之法,依《兴化府志》,《南产志》记载结合《淡水厅志》及后世土法制白糖,这一年多来在空间实验失败了上百次,方得出可行之法。

陈秋手边摊着一本打开的棋谱,“慢些又何妨,正好将价格再翻上一番。”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翻阅棋谱。

谢玉衡莞尔,也随他去,悠然喝起茶来。高处的朱雀不满的叽叽喳喳。

‘你就宠他吧。’

茶香四溢,入口微酸,不知是谁悄悄打翻了醋坛。

容时挑帘而入,禀报道:“公子,刘家小子求见。”

“允。”

不一会儿,刘七安进入室内,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刘七安打量的目光悄悄落在陈秋身上,心中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

“有事但说无妨,陈大人是个好官。”谢玉衡单手撑着下颚,笑眯眯看着刘七安。

“家主是这样的,那个...那个礼部的大人,掉村南头林子里的沼泽里了。”刘七安不安的挪动了一脚,他的鞋边沿沾染着黑色的土。

“掉下去多久了,沼泽多深?”陈秋冷笑一声,将棋谱合上。

刘七安沉思片刻道:“一刻有余,听外祖母说该是有六尺多深。”

刚好能给薛宽留个脑袋在外面,刘七安垂眸,昨日那厮拐弯抹角的向他打听家主先前在哪挖的土。

这他咋知道,他今年才随母亲回清河村。不过看那人就不是个好人,不坑一把,他晚上都遗憾得睡不着!

陈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一刻钟啊。”

说完又坐回去,捧着他那棋谱,琢磨着怎样能把谢玉衡的棋子,吃干抹净。

陈秋摩挲着光滑的棋子,庶子就是庶子,上不得台面。可惜薛大哥英年早逝,陛下对薛家的补偿便宜了这麻瓜。

刘七安微愣,这位大人似乎不太一样?

谢玉衡轻笑,吩咐容时带刘七安去找柳氏,她记得最近与江夏郡有个游学项目,这灵活的脑瓜子,多出去历练历练。

直到一个时辰后,有从江陵县回来的村民慌忙来报,城中有八百里加急的官差路过。

陈秋才让人去把薛宽挖出来,也不管其死活直接扔进马车。

另带着两个去学做点心,结果差点把人家厨堂烧了的手下。与从谢玉衡那打劫来的好东西,马队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迎着夕阳,看着只剩下一片飞扬的尘埃。

谢玉衡轻叹一口气,从江陵过的八百里加急,如今便只有南边万象国。

总不能是楚珩自己老巢交州反了,只是万象国...国如其名,是个略棘手的敌人。

......

永平五年,八月。

自永平二年万象进攻交州日南郡,至今两军交战,打打停停已有三年有余。

万象国像个烦人的蚊子一样,时不时来骚扰一下,也不和你对打,吸点血就立马跑路,把边境将士恶心得够呛。

临沅小月城内的桂花香,随风飘散至城外。

城外一道道如松竹般挺拔的身影,这些都是即将前往边境支援战事的年轻将士。

年老孤寡的阿婆端着饺子,给年轻的小兵们挨个喂饺子,喂几个就叮嘱一番:“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哪能个个都平安归来呢。

挺着孕肚的年轻姑娘,替身着军袍的士卒整理着衣领,“你定要回来,不然我抛下你的孩子,改嫁了去。”

年轻士卒眼眶红红,还故作轻松,“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如若我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