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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早起的居民开始一天的劳作。

氤氲的蒸汽中,卖早餐的王明正不停打哈欠,昨天半夜那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将他从梦中吓醒,搞得他后半夜再也睡不着了,直到现在心还慌得厉害。

等到将最后一屉包子上笼,他狠狠伸了个懒腰,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突然愣在原地。

只见斜对面的四方镖局门前,站着无数穿着盔甲、拎着长刀的军士,那浑身的杀气,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王明连忙挪开视线,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这镖局究竟犯什么事了,竟然被这群杀胚找上门,难不成他们是江洋大盗?还是北莽那边的卧底.......

王明正在胡思乱想,眼前突然一黑,连忙抬起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风尘仆仆的白发老人。

“有吃的么?”

老人声音很沙哑,又有些发尖,但震惊中的王明没有听出异样,结结巴巴道:“老...老丈,我这只有包子,刚刚开始蒸还没有熟,您看您要不等等?”

老人没立刻回答,扫了眼四方镖局,淡淡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王明被老人身上冰冷的气息逼得有些呼吸困难,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犯事了吧。”

“犯事?”老人干瘪的双颊微微颤动了下,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成碎沫。

王明又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位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您要不去别处问问?”

老人没有说话,而是随便捡了处干净桌子坐下,淡淡道:“来碗豆花饭。”

王明不明所以,勉强挪动发软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到灶台边,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将饭做好,小心放在老人面前。

老人吃得不快,或许对味道不甚满意,不时皱起眉头。

王明感觉心脏已经快要蹦出胸膛,他双手死死把住桌沿,才没让自己坐倒在地。

老人每皱一下眉头,王明就感觉后背湿了一分。

一顿饭的工夫,王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老人将筷子摆在空碗旁,随意道:“味道一般,比她做得差远了。”

王明眼前一黑坐倒在地,险些晕厥过去,脑海中已经跑起了走马灯。

老人却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是将几枚铜板扔在桌上,起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摊子前的几人。

本应热闹起来的大街,此时除了这几人竟再无行人,远处的街口人影绰绰,隐约传来盔甲碰撞的闷响。

“韩生宣。”徐骁披着厚重的狐裘,眯着眼睛笑道:“什么时候到的北凉,也不跟我说一声。

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韩生宣面无表情,从怀中摸出一条帕子仔细擦了擦嘴,轻声道:“陆远呢?”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们为什么总要和他过不去。

离阳连最后一张脸也不要了么?”

“你的封地是北凉三州,不是整个离阳。”韩生宣淡淡道:“离阳做什么,还不需要听你吩咐。”

听到这话,徐偃兵手持长枪,默默向前走出一步,缓缓调整着双脚的方向,死死盯着韩生宣。

徐骁佝偻的背微微挺直,笑道:“可这是北凉。”

北凉的事情,自然是北凉王说了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韩生宣声音愈冷。

“这话你让赵惇来和我说。”徐骁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北凉王,你想造反么!”韩生宣眯起眼睛,遮掩住眼中化为实质的杀意。

“从我受封北凉起,弹劾我心怀不轨、自立为王的奏折都能堆满清凉山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他们在放屁。”

徐骁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看起来越发像一位田间老农,但说出的话,却让韩生宣不寒而栗。

“但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

说起来,你们离阳欠我不少东西。

人们都说人死如灯灭,有什么事最好活着的时候就早早做完,省的留遗憾。

我觉得很有道理。”

徐骁伸出手按在身旁徐凤年的肩膀上,缓缓挺直腰板,屠灭六国积攒下的威势和杀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二品小宗师,但韩生宣却如临大敌,袖中红丝蜂拥而出,如毒蛇般环绕在身周蠢蠢欲动。

“韩生宣,回去告诉赵惇,陆远是我徐家人。

不想在太安城看见我北凉铁骑,就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收一收。

恶心。”

“徐骁,为了一个陆远,你就要让北凉百万户为你殉葬么?”韩生宣厉声道。

徐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抬手制止了想要出手的徐偃兵,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韩生宣面前。

韩生宣身旁的红丝抖动地更厉害了,却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明里暗里至少有三道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气机,已经牢牢锁定了他。

徐骁走到韩生宣面前,微微一笑,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韩生宣脸上。

啪!

韩生宣头歪到一旁,但环绕身周的红丝已经无声无息地缩进了袖中。

徐晓满面笑容,声音却冷得像三九寒风。

“论官职,我是世袭罔替北凉王,你不过是个大内总管。

论资历,老子带兵攻城略地时,你还只是赵惇的一条狗。

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我名?””

韩生宣脸上毫无怒意,眼神死寂,默默低下头轻声道:“是在下失礼了。

还请北凉王恕罪。”

“滚!”

徐骁走了回去,死死拽住想要出手的徐凤年。

“北凉王,陆远必须死。”韩生宣突然道:“这是宫里的意思。”

“陆远必须活着。”徐骁头也不回道:“这是我的意思。”

“北凉偌大的基业,您难道想留给一个外姓人么?”韩生宣阴狠道。

徐骁终于转过头,伸手死死抓住徐凤年,上下打量了韩生宣一番,忽然爆出一句粗口。

“老子怎么分家产,干你这绝后的阉人屁事?!”

......

看着韩生宣远去的背影,徐凤年深吸了口气,盯着徐骁冷冷道:“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为什么让他走!”

徐骁再无刚才的霸气,脸上多了几分苍老之意,轻声道:“他不能死在北凉。”

“忍忍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徐凤年再难压制心头怒火,怒喝道:“娘的仇你忘了么?!”

徐骁身躯一震,眼神越发萧索,但依旧摇头道:“道理义山都同你讲过,当年的沙盘推演你也看过。

就算拼尽三十万铁骑,充其量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后果,只会让北莽趁虚而入。

何况...我徐骁真要竖起反旗,会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又会死多少人?”

徐凤年瞬间陷入沉默,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呼喊。

“大...大将军。”

只见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王明钻了出来,连滚带爬到徐骁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青山营火头军王明,见过大将军!”

徐骁愣了一下,扫了眼那早餐摊,问道:“这是你家的摊位?”

王明挠挠头,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孩童般的羞涩。

“我胆子小,从军时伍长见我烧一手好菜,便让我去了火头军,几场恶战下来,我侥幸活了。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我的本事,留在军中就是浪费粮饷,正好天下太平,就退伍回乡做起了老本行。

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这还多亏了当年大将军平定六国,不然我现在哪有这种好日子过。

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离阳狗贼实在是欺人太甚!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肯定扛着锅就去找您,别的我不敢说,但我肯定能把兄弟们喂得饱饱的.......”

徐骁满面笑容,耐心地听着王明的絮叨,最后婉拒了王明的邀请,带着徐凤年和徐偃兵向镇外走去。

快要走出小镇时,徐骁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偃兵,找机会给王明送份东西,就说是补他孩子出生时的贺礼。

让他以后安心过日子,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徐偃兵点头称是。

徐凤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