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少主。”
突兀的拜见声也让李宁灵望了过去，眼神驻停的那瞬，瞳孔微不可查震了震。
夜色朦胧下，复杂雕画大门旁，有一年岁跟她相差不大的少年。眼若桃花，眉如远山，整个人生得极为秀雅。
身姿颀长，哪怕五官十分精致，却也不显阴气，反而只是让人觉得，清隽内敛，如松如竹。
李宁灵还是头一回见到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眉眼精致得像画。
因为夜间寒凉，他身上还披着一件苍青大髦，若换做旁人也许就略显寡淡，可落在他身上，反而衬得更加气质如华。
“少主。”
“少主。”
“少主.....”
众人纷纷起身简单行礼，李宁灵也在这一声声少主中回了神，垂下眸，看到那人缓缓走进，一时竟有些拘谨。
“宁灵，还不快快见过少主。”
见前面还与他说得好好的女儿此时仍呆愣在原地，李柯忙紧张地唤了一声。
也不知道发呆想什么呢，可别再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听到旁边父亲的提醒，李宁灵也好似才恍然过来，低头福了福身，“见过世子。”
“嗯。”
裴观鹤看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而后径自走向众人为他留的位置落座。
“大家都坐下吧，只是家宴，就不要在意那么多繁文缛节了。”说着，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举起，看向台下众人，声音清冷，“子至敬各位一杯。”
子至便是裴观鹤的字，这显然已是极为敬重他们了。
众人纷纷端酒，也没推托，“少主请！”
台下的李宁灵不着痕迹地往上方偷看，神色少有的欲盖弥彰。
在晕黄色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肤色更白，比旁人都要白。
披着的大髦此时已在站于他后方候着的随从手里，身上仅着一身霜色长袍，衣襟处以银线细密勾勒着杏花图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拿着一只淡青色酒杯，眉目疏淡，气质清贵。
年纪不大，但已隐隐有那种高位掌权者的姿态，冷然从容。
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到桌上，裴观鹤再次看向台下众人，“今夜只把酒言欢，不论其他，各位且随意。”
“好！”
“好！”
“哈哈哈，好一个今夜只把酒言欢！那我老陈今晚可就要喝个痛快了！”
“哈哈哈，你且喝吧！少主都这么说了，你还收着干嘛？”
“哈哈哈哈....”
耳边是他们热热闹闹的声音，但李宁灵仿佛与他们隔绝了一般，眼里只有台上那个清贵的少年。
原来，定北侯世子竟是这般风姿。
倒是，
不负传闻。
敛下眸子，想到什么，倏地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
看向台上少年，落落大方。
李宁灵：“世子，我乃李柯之女，先前...是我不敬，宁灵在此向你道歉，还望你莫要与我计较。”
话落，大殿一片寂静，裴观鹤纤长的手指玩弄着手间青色酒杯，并未说话，而李柯脸上俨然已是一副欣慰又骄傲的神色。
那个整日惹他生气的小丫头，终是长大了。
堂下其他人也皆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这幕，小姑娘敢做敢认，行为虽不妥，但能有这般于众人面前坦然赔不是的态度，也没落了将门虎女的名号。
时间慢慢过去，台上依旧安静异常。
也是这时，众人方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脸上笑意渐渐敛了去，望向台上，又收回眼神，你来我往之间，交换了无数条信息，却没一人知道这是为何。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渐渐地，李宁灵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收回举起酒杯的手，看向台上，脸上表情已有些恼怒，“我与你道歉，你为何不理？”
“宁灵！”
没想到她竟敢如此大胆，李柯忙喝了一声，而后站起来，弯腰拱手，“少主，小女平日里被我宠坏了，虽不懂礼数，但本性不坏，还望你莫要怪罪。”
李柯出声，裴观鹤自要给他几分薄面。
“李叔，无碍。”
说完，冷淡的眸子复又移到那个一脸倔强的少女身上，“你要赔不是的人不是我。”
那日初见的无礼，他从始至终都没放在心上过，但昨日....眸色骤冷，将眼神轻飘飘移开，也不再多言。
而这话一出，李柯自是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同于众人的疑惑，李柯忙接话道，“少主说的是，明日我便领着宁灵去归竹苑给沈姑娘道歉，昨日之事，实乃宁灵之过，老臣日后也一定会严加教导，还望少主与沈姑娘见谅。”
闻言，裴观鹤只是看他一眼，却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什么，而是举起桌上的酒杯，淡淡说了句“开宴吧”。
话落，李柯身形微顿，少主这是...有心给那位沈姑娘做脸啊，看来明日登门赔不是一事，需得慎重些了。
而李宁灵听到这话，心里却不知怎么没由来的有些生气，这事原是她做错了，道歉也无口厚非，但看到他在众人面前这般维护那个女子，甚至不惜落了她爹的面子，脸上不由带上几分不忿，“这事是我.....”
“好了，宁灵。”
李柯及时在她话出口之际制止，“坐下。”
“爹...”
“坐下！”
“哼！”
李宁灵甩了甩衣袖，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而台上之人对台下这段小小的插曲就恍若未闻般，依旧垂眸懒散地玩着手间的酒杯。
其他众人见状，也纷纷极有眼色的在这时候插进话来。
“呵呵，来，喝酒喝酒！难得有这个机会聚在一起。”
“老陈，来，喝！”
“哈哈哈哈。”
看到对面于副将朝他敬酒，陈将军大笑一声，爽朗道，“喝就喝，我还怕你？”
“哈哈哈.....”
一时间，席间好似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但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救命恩人沈姑娘，在少主心里的地位，绝对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