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疼啊——”
她痛呼出声，嗓子沙哑。
就像百年没运作的发电机，突然启动，轰鸣声让人忍不住的想捂住耳朵，抵挡这难听的声音。
朱文娟感觉身下有股热流从体内窜出。
她伸出右手探了探下面。
一摸，竟然是血。
朱文娟慌了。
她惨叫出声，恰好出去一天的刘旺涛回来了。
见自己的媳妇瘫在地上，他吓得赶紧跑过去，一把将朱文娟抱起。
“快，快找大夫，我流血了，快啊，救救我们的孩子——”
刘旺涛把她抱回了家，又去赵大力家求了他许久，这才坐上马车去请大夫了。
赵大力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马车不是他的，于是他去颜夏家跑了一趟，得到颜夏的同意后，才带着刘旺涛去往镇上。
大年初一，那些游医都回家过年了。
隔壁村倒是有个野郎中，可就是个半吊子。
刘旺涛不敢赌，他来到镇上奔着口碑最好的医铺去了。
还好，这家医铺常年挤满了人，所以过年也没关铺子。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领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大夫回到村里。
天已经大黑。
到家时，朱文娟已经昏死过去。
大夫赶紧把脉，又扎了针替她止住血。
“动了胎气，都见血了，还好我来得快，要是过了一夜，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也危险，我写个药方，明天你拿着这个药方到我铺子抓药，去别的铺子也行，记住，明天一定得让她吃上药，往后就别劳累了，在床上将养着，一直到生产为止，要是再动了胎气，这孩子我可没本事救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谢谢神医。”
刘旺涛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第一个儿子。
要是就这么没了，他心都凉了。
因为是出诊，还是晚上。
诊费高达半两银子。
刘旺涛心疼的不行。
他好言好语的送走大夫，回村后又送了十个鸡蛋给赵大力，毕竟他不肯收钱。
为人处世这方面，哪怕刘旺涛有再多缺点，他做的依旧很好。
“娘，你是不是磋磨文娟了？不然她怎么动了胎气？早上你偏要闹一场干嘛？要是没那事，我也不至于甩着膀子离开，哎，这下好了，明天还要跑一趟镇上，我可不好意思再让大力叔送了，走着去有的折腾呢，抓药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刚刚已经花出去半两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你看看，没早上那事，至于这样吗。”
刘旺涛第一次埋怨他的娘亲。
“你这是什么话？你怪我？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刚娶个媳妇你就忘了娘了？哎哟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爹死的早，要不是为了你，我早改嫁了，至于现在被你嫌弃成这样吗，我造了什么孽，临老还要受这种气，她给你吹了什么枕头风啊，让你这么护着她！”
马娥芬站在门框边，一边哭嚎一边拍着大腿。
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这个狐媚子嫁进来后，咱家就闹得不得安生，我磋磨她？我今天什么活都没让她干！现在赖到我头上来了，我头上没毛啊被你这么诬赖，她早上想把咱家的粮食带回娘家，我自然不肯啊，我跟她好声好气的说，让她少带些，就带15个鸡蛋行不行，家里也不宽裕，她马上给我甩脸子，不然我早上发那一通火干什么？我吃饱了撑着啊！”
马娥芬对着刘旺涛指指点点。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处处为你想着，念着，我担心她把咱家掏空了，你呢，怪罪到我头上来，要不是为了你，为了咱孙子，我至于这么省吗？她倒好，中午对我一顿冲，就跑回娘家去了，指不定在娘家受了什么气，这才动了胎气，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攀扯我呢，活不下去咯，养儿子有什么用，我都被媳妇骑到头上来了，不如死了算了。”
马娥芬哭嚎的更加厉害，张牙舞爪的。
她假装去撞墙，被刘旺涛一把拦下。
“娘，儿子也是气急了，这可是咱刘家第一个孙子，娘，儿子保证，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以后想怎么对她我都不管，我只想要儿子，你懂吗，娘！我岁数不小了，跟我玩的好的哥们人家都几个儿子了，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刘旺涛不能人道，生不出儿子呢。”
刘旺涛也很无奈。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朱文娟，而是她肚中的孩子。
可娘偏要日日闹腾，一边是娘一边是媳妇，他一呆在家中就烦躁不堪。
想到镇上窑子里的窑姐儿，刘旺涛这才松了口气。
他宁可日日在窑子睡，都不想回家。
要不是兜里银子不多。
他今天压根不会回来。
留夜跟一次的价格差的多了。
他付不起。
“行了，娘你别气了，儿子错了，咱就熬过这几个月，等她平安生产，以后娘你想干嘛儿子都不管，成吗？当儿子求你了，只要娘你忍几个月就行。”
儿子给了台阶，马娥芬顺势而下。
她抹了把眼泪，笑骂着锤了刘旺涛一下。
就跟打情骂俏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小两口呢。
“娘也是气你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她那边，儿啊，咱们才是一家人，她不过是个外姓人而已，懂吗儿子？娘只有一个，可媳妇，你想有几个就有几个，瞧瞧，身上的胭脂味这么重，药铺的味道都没将它压下，今天是不是又去窑子了？兜里没钱了吧，来，这半两给你，刚好明天去给这小骚货抓药，剩下的你就再玩一次。”
原来刘旺涛早就是窑子的常客了。
“娘，开春就要征徭役了，过完年我去镇上干散工吧，家里本就没银子了，卖了粮食这才多了二两，一下子又花完了，哎，难啊。”
早知道他就不娶朱文娟了。
花了这么多彩礼。
再美的姑娘，娶回来也看腻了。
况且....
刘旺涛看着昏迷的媳妇。
她脸色憔悴又蜡黄，本来小巧的鼻子，因为有孕，越来越宽大。
哪还有当初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