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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山河劫 > 第34章 七月八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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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礼不知怎的忽然想家,拨转马头带着众人又回到西陈家集。

母亲周氏絮絮叨叨说他这样久都不回来,王氏倒乖巧,见丈夫这样知道遇见事了,只是叫人来服侍,然后温存地在身边陪着,没有一句话。

“橘红怕是不行了。”仲礼终于忍不住告诉她:“潜儿还小,二娃刚落地,唉!你膝下无子,如果橘红殁了,就把他们接过来,放在你名下,如何?”

王氏本想问怎么人没了才放到我名下来?话到嘴边犹豫下,只轻轻答了个“哦”。

“她不是咱家明媒正娶的,所以我一直犹豫这事,你别见怪。”仲礼说完在她头顶吻了下,继续说:

“二娃还小,正好适合抱养,你接过来,就手放在洪字辈下面,将来让他给你养老。”

在心里庆幸过刚才没有造次之后,王氏又有几分感动,看来丈夫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便依偎在他怀里,娇嗔地说:

“这下你该收心了?自己的骨肉也有了,再别去祸害别家姑娘,好不?”

仲礼听了苦笑,说:“我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带兵那会儿杀人太多犯忌了?怎么会你连个姑娘都生不出呢?

还是跟在老太太后面多做点善事,哪怕通过洋和尚做布施也好。这帮神仙都是古灵精怪,谁知哪朵云彩会下雨呢?”

王氏听了哭笑不得,起身伸出手指在他额角一戳:“你啊,少说这些得罪他们的话,恐怕比做道场要灵得多!”

仲礼哈哈笑,觉得心里好受些了。夫妻俩好久没有见过面,所谓小别胜新婚,这夜自然也是风光无限好,直到鸡叫头遍才昏沉沉睡去。

次日早起,仲礼正在刷牙,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呼小叫,不禁皱眉,走出来叫住挡在门前的小春,问:“谁在那里喊?什么事?”

“报告总指挥,是保安团的兄弟拦住了邮局的丁所长,他说有紧急电报要交给你。”

“让他进来!”仲礼说完进屋,王氏已经拿来他的军装帮他穿上、扣扣子。

这时丁凡狼狈不堪地进来,满身都被露水打湿了,脸色苍白。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仲礼吃惊地问。

“我连夜骑车赶来的,您什么都别问,先看电报!”他说着将发潮的电报纸递过来。

仲礼疑惑地看着他,打开电报纸一看就愣住了。好半天,他才在小春的呼唤下醒过神来,让王氏:

“安排丁先生休息、吃东西,我去大哥那里一趟。”说着抓起武装带便匆匆出门。

王氏回头问:“丁掌柜,这是……出事了么?”

丁凡放下水碗抹抹嘴,挥手道:“不是出事,我能这么着急跑来?北平那边,和日本人开火了!”

仲礼对大哥说完这个消息,寿礼手一抖,粥洒在了外边。旁边的洪廉忙拿来抹布,寿礼摆摆手问弟弟:“哪里来的消息?”

“蚌埠大表哥发来的。”

寿礼放下碗筷思索片刻:“老三,这天总归到了。”

“不过,是局部冲突还是……,现在恐怕还说不好。”仲礼比较谨慎。

寿礼没心思吃饭了,拉着三弟去了客厅,洪廉和李传世也跟过来。

“虽然现在情况不明,仅凭着卢沟桥三个字很难判断日本人是否要大干一场,我担心这只是个借口或者开端。

你看上次上海那场,不也是从小事情开始的嘛。我们得做好准备才行。”寿礼说。

“那我宣布全县戒严?”

“戒严倒不必,上面又没有相关命令。”寿礼摇头。

“可否以查疑犯的名义,让熊总队出面先控制县城和水路要道,把日侨严密监视起来,如何?”李传世建议。

“唔,三牛建议得好!”兄弟俩对视一眼都表示同意。

“你赶紧回周家桥,联络总指挥部看有没有来自南京的指令,同时让李欢注意老二和中桥的对外联络。

我这边给小五去个电话,问问他上海的报纸那边有没有登载更多细节,还有政府、军队目前的反应。”寿礼说完喃喃地念叨:“南无啊弥陀佛,但愿只是误会!”

“我给侬念下今天的《中央日报》:临到最后关头唯有坚决牺牲,吾人只准备应战而并非求战,和平未绝望前仍望和平解决,但须固守四点最低限度立场。”

大卫从报纸上抬起头来,气愤道:“这是在说些什么,要表达何种意思?

七月八号了,北边的国军打了一天,已经被人家刺刀顶在胸前,还说这种被动牺牲、低声下气的屁话有什么意义?”他扔开报纸问叔仁:

“这两天满篇都是卢沟桥,看得人头晕,气得人发昏。你怎么看?”

叔仁正抱着两臂在房间里踱步,听他这样问便停下来,说:“我觉得南京大意了,而且过于自信、乐观,恐怕要吃亏!”

“怎么?”大卫吃惊:“不是说已经增派四个师过去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吃亏,最多就是打平手,然后双方坐下来再谈呗?”

“没那么简单。”叔仁不同意地摇头:“你看,渤海湾沿线,我们已知的日本、‘驻屯军’和伪满的敌人就已经有五、六万。

平津及外围一万日军‘华北驻屯军’、河北东部有一万五千伪河北保安军、西北有四万察哈尔伪蒙军,这还没包括辽西、辽南、塘沽、青岛的敌人。

他们距离平津才几步路,国军离着多远?再精锐的部队,疲惫对以逸待劳,胜负如何一望便知。”他叹口气:

“国军将领们仗着自己受过德国顾问训练,以为拿着德械就能打败日军,恐怕事与愿违。战争绝不是凭人数和枪械能决定的。”停顿下他又补充:

“何况咱们的德械师都是打了折扣的轻步兵师,既没有装甲车辆,也没有强大火力和空中支援。

我弟弟和我讲过德国机械化师和装甲师的装备情况,国军和他们简直没法比!

如果对付缺粮少弹的红军或地方武装它们足够用了,但要对付日本侵略者,我猜他们会非常吃力。”

叔仁说完,听到有人上楼,听到暗号的敲门声,他伸手拉开门,舒龙和付洁走进来。“怎么样,外面有什么变化没有?”叔仁问。

“日本人做得很巧妙,是个外松内紧的形势。”付洁回答:

“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周围最严密,过了横滨桥、天津桥要稍微松些。司令部周围几处制高点上都有守望的人,能看到刺刀闪光,隐约还有机枪。”

叔仁看向舒龙,他立即报告说:“码头也都戒严了,中国工人不准靠近,三十米内就会开枪。

远远看到军舰的舰桥上有不少人,很多刺刀的反光。有五辆卡车载满士兵往北边开走了。嗯,大约近百人的规模。”

“动作很快呀!”叔仁冷笑:“他们早有预案应对这种情况了。”

这时,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叔仁拿起听筒,蔡秘书在另一头说林五先生打电话来,说有点事情要告诉叔仁。“转过来吧。”叔仁平静地说。

很快林五声音传来:“陈先生,不是说有什么古怪就把侬讲么?阿拉火车站那边的兄弟说,守卫的宪兵换防了。现在统统都是新面孔,还有人拎着花机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