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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不染到达密室,只见虚弱不堪的林仇无力地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上。

他眼中一酸,懊悔不已,匆忙跑进去打开锁住林仇手脚的铁链,抱起她匆匆回了月澜院。

两个月的长针刺骨,非常人能忍受。

此时,林仇意识浑浊,眼神空洞无神盯着某处。

尘不染看着这张脸,瞬间红了眼眶。

他将林仇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声音哽咽道:“疯女人,你赢了。你好起来,本王就派人送你回萧令安身边。”

奈何林仇已经逐渐失去意识,听不清尘不染说了什么。

她眼睛不知看向何处,气若游丝的开口:“父亲,仇儿、坚持不住了。”

林仇声如蚊吟,尘不染俯身贴近才能听清楚。

“仇儿、没能给你报仇,仇儿不孝。”

“黄泉之下,仇儿无颜见父亲。”

尘不染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林仇。

难道林仇心中的执念是她父亲的仇?

起初,医官们商讨治疗一体双魄之症的办法便是找出林仇的弱点,根据其弱点来对症诊治。

尘不染对林仇接触不多,了解不够,林仇又是这种疯癫性格,不怕死不怕痛。

尘不染才无奈选择了第二种长针刺骨消磨其意志力的方法。

林仇醒来后,尘不染只告诉了她刺杀咸宁帝的事。

刺杀原因和邺京宫变,尘不染了解的不多,便也没提。

但有一点,尘不染是知道的。

“疯女人,杀你父亲的是谢鸿。林破南已经杀了谢鸿,替你父亲报仇了。”

尘不染的声音很大,他生怕已经意识渐失的林仇听不清楚。

听闻此言,林仇空洞无神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她激动的抓住尘不染的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尘不染抬手举过头顶发誓。

“哈哈哈,哈哈哈……”

林仇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泪流不止。

“林破南,你终于聪明了一次,本将军小看你了,够狠够绝。”

尘不染不明白林仇的话,静静地看着她笑。

瞬间,林仇的笑声停下来,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尘不染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林仇的哭声,他听了也跟着感到悲哀。

他正要开口,只听林仇颤声道:

“林破南,这些年,本将军替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你想把这副残破的身子扔给本将军,想让本将军往后余生一直承受身与心的煎熬,你想都不要想。”

“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躲起来就不用承受痛苦,所有的都让本将军承担。”

“本、本将军、才不会、如你的意。”

不知是不是情绪大喜大悲所致,林仇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呼吸变得急促,感觉一口气要上不来。

嘴巴微张,话却说不出来。

尘不染见状,脸色一白,冲外面喊道:“周允,叫所有医官过来。”

周允立即去前院叫人。

尘不染满脸焦急之色,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林仇那只已经毫无血色且不断颤抖着的手。

“疯女人!你必须给本王坚持住!”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害怕林仇这口气落下去,他以后再也见不到林破南。

医官们一个个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尘不染松开林仇的手,从床边起身站起来,对医官们下了死令。

“必须将她救回来,她死了,你们便去给她陪葬。”

医官们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

有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医官看着尘不染道:“王爷,您能否回避一下。”

尘不染站在这里,医官们有所顾虑,不敢大胆的治疗。

反正治不好,他们都得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大胆的治,只要能给床上的人吊着一口气,他们就有活路。

尘不染犹豫了片刻,最终退到门外。

尘不染一出去,医官们就紧张有序的诊治起来。

半年来,这数十名医官只诊治林破南这一个病人,他们早已对林破南的各种病症了如指掌。

医官们各司其职,分工明确,默契十足。

扎针的,配药的,查医书的,熬药的……

所有一切都完成的很顺利,唯独药喂不进林破南嘴里,因为病人根本不吞咽。

那位胆大点的医官只能出去禀告尘不染。

尘不染二话不说,进来端起药,像之前一样,一口一口喂进林破南嘴里。

五碗药喂完,尘不染的舌头已经苦麻了。

他将药碗递给医官,沉声道:“还需本王做什么?”

一个医官指着旁边冒着热气的浴桶,“需要给姑娘泡药浴。”

医官们也没有把握能否给林破南吊住这口气。

面对林破南逐渐失温的身体,他们把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不管救不救的回来,先试了再说。

尘不染没有丝毫迟疑,从床上抱起林破南往浴桶走去。

医官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周允立即跑去前院,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根黑绸。

周允将黑绸交给尘不染,便退出去关上门。

尘不染将林破南放入药浴中,迅速将黑绸蒙上双眼,然后一件件脱掉林破南的衣裳。

他的动作轻柔且熟练,不带任何迟疑。

不管在竹林小筑,还是回蓟京林仇苏醒之前的那几个月,林破南这具身体都是尘不染亲力亲为的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等待的过程最是煎熬漫长。

一个时辰后,医官在门外提醒时辰到了,尘不染才将林破南从水中捞起,摸索着给林破南穿好衣服。

待给林破南穿戴整齐,盖上被子,尘不染将医官们传唤进来。

医官们进来后,尘不染主动远离床榻,方便医官们诊治。

年纪最长的医官上前探上林破南的脉搏。

一众医官和尘不染站在后面屏气凝神。

等待结果的过程漫长而又折磨人,仿佛时间被无限延长了一般,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沉重。

尘不染心中充满着期待和不安,思绪像乱麻一样交织在一起,无法平静下来。

一刻钟后,年长的医者收回手,走到尘不染跟前,舒了一口气道:“王爷,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什么时候醒,小医也不确定。”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

从阎王手中抢人,鬼知道他们这群人刚才经历什么,心提在嗓子眼就没放下来过。

这下,他们终于可以松口气。

尘不染也松了一口气。

他挥了挥手,“下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