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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崖刚出帐就听到帐内“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没错,萧令安气的摔了小案上的茶盏。

被邺京女子退亲三次一直是萧令安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不愿被人提及的痛处。

萧令安并不是因为自己被退亲而恼怒。是因为他的亲事拖累了他妹妹。

萧令安的妹妹和他是一母同胞,比萧令安小六岁,今年十八岁。

十年前,平西王在西境的战场上被毒箭废了双腿,从此不良于行,一直郁郁寡欢。

身体本就不好的平西王妃因平西王的遭遇一直心有郁结,最终没有熬过第二年冬天。

至此以后,十四岁的萧令安就扛起了平西王府的重任。

而他年仅八岁的妹妹也开始学着管理府中中馈。

两兄妹,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共同撑起外强中干的平西王府。

萧令安常年驻守西境,甚少管王府的事。

王府的开销,包括萧令安的吃穿用度都是他妹妹靠着王府那几处不厚实的铺子和庄子勤勤恳恳挣来的。

萧令安作为哥哥,一直心中有愧。

萧令安其实一直想早点娶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进门替他打理平西王府,再帮他妹妹物色个好婆家。

可是自他母亲平西王妃去世后,府中没有当家主母。平西王因瘫痪也没有再续弦。

府中姨娘倒是有几位,不过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终究上不得台面。

不说王府姨娘不敢僭越去操持嫡子的婚事。但凡有规矩重礼节的贵族权臣也不会和一府姨娘去商讨其嫡子的婚事。

萧令安虽长的一表人才,貌若潘安。

两姓联姻注重的可不光是脸,还有其背后的整个家族。

平西王虽也是王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异姓王,不是正儿八经的皇族,爵位也不是世袭。

萧令安能册封为世子也是他靠军功挣来的。

贵族权臣可都是人精,怎么愿意将自家贵女嫁入平西王府。

不仅没婆母帮衬,还要照顾瘫痪的公爹。丈夫常年驻守边境,指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

这种情况,哪个贵女愿意嫁去平西王府。

所以萧令安对女方的门槛及标准一降再降,亲自托媒人去他觉得合适的女方家说亲。

自己喜不喜欢倒是其次,知书达礼,孝敬公婆,能帮他打理平西王府才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降低标准后媒人说亲的成功率高多了。

奈何每次相看的女子,连更帖都交换了,眼见着就要到了定亲的关头,女方家就莫名其妙跑来王府退还更帖,执意不肯嫁来王府。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萧令安心里急啊,他就不明白怎么想娶个妻这么难。

萧令安是男子,年纪大点成亲影响不大,可就为难了他妹妹。

邺京最不缺的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萧令安被连续被退三次亲的事自然也捂不住,总有好事之人多嘴。

如此一来,萧令安妹妹的婚事自然受阻,长的貌美如花却无人问津。

就这样,萧令安兄妹俩的婚期就一直没有着落。

林破南的这番话简直是在萧令安的伤口上撒盐,也难怪萧令安如此生气。

这一夜,萧令安气的彻夜难眠。

而林破南就截然不同,骂完萧令安后,连同她对齐延的那份郁结都消散了,睡的格外香,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

吃过午饭,林破南和齐延坐上马车前往瓮州城楼下。

齐延的脚边放了两副镣铐,他端坐在左侧看着坐在中间的林破南,眼中的愁绪深不见底。

林破南正闭着眼看似气定神闲的坐着,双手交握着垂放在膝上。

不停摩挲的手指将她内心的挣扎暴露无遗。

她不知如何面对齐延。

齐延看了好一会儿,缓慢的伸出右手覆在林破南的手上。

林破南觉察到手中温热的触感,惊的倏的睁开眼。

她抿着唇看着齐延,立即抽回手,将手藏在背后,身子快速往右侧挪了一步。

“齐大将军请自重!”林破南疾言厉色道。

齐延收回手,垂眸看着,轻轻摩挲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林破南的余热。

他心中万分苦涩,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他委屈的看着林破南,一脸无辜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林破南听了,心中的悲伤又开始翻涌。

她垂着头紧咬着唇,极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落下来。

“玉泉村,我后来回去过。”齐延继续说道。

林破南心中一颤,抬起头,睁着泛红的眼眶看着齐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将军想休息会儿,还请齐大将军安静点。”

说完林破南又闭上了眼。

齐延并没因林破南的呵斥而闭嘴,他继续说道:“在瓮州将军府,我在你书房看到了《沉香记》,也见到了你那个叫小蝶的婢女。”

林破南听着眉头微蹙,她藏在后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这几日,我一直回想着过去的事。以前你被我揍了总是哭哭啼啼,输了还把眼泪鼻涕抹我身上。

我想着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喜欢哭,还这么恶心我。

一想到以后我要与这样人打交道,我不禁打寒颤。你我自幼相识,你的举止明明很多女子娇态,我却从没怀疑过你是女子,真是蠢笨如猪。”

听了齐延这番话,尘封的回忆如暴风雨般侵袭而来,林破南眼中含着泪,气不过反驳道:“那谁叫你老揍我脸,我当然要恶心你。”

齐延看着气呼呼的林破南,莞尔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他温声道:“那你不也老薅我头发,有次头皮都被你薅掉了一小块,到现在那块头皮都不长头发。幸好不大,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林破南闻言,情不自禁的笑了。

确实,她和齐延的回忆里,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架,但也有一起泛舟黑石河,一起垂钓捉鱼比赛的趣事。

齐延看着笑的含蓄的林破南,眼中愁绪更深。

当他知道林破南就是他心中的“小蝶”时,他既欢喜又忧愁。

林破南隐藏着心中对他的恨意,以小蝶的身份接近他,她的内心该有多痛苦。

横亘在他和林破南中间的有林毅璋的死,这是是他们之间化不开的结。

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齐延眉头微敛,心中轻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

果不其然,齐延话音刚落,林破南的笑僵在脸上。

她脸色一沉,一脸难过的看着齐延。

齐延看着林破南的眼神,心中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其实当年——”

“吁——”

齐延的话才出口,马车突然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