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洁芳，是那个朱启武，昨儿下午突然给我发信息，拐弯抹角地问，洁芳跟没跟我说过他的什么事儿，简直莫名其妙。我一头雾水，就去问洁芳到底怎么了，她却说什么没事儿，就俩人吵架来着，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哦。”姜鹤含义不明地应了一声。
自打张洁芳从洁萍助浴辞职后，姜鹤跟她就基本断了联系。
姜鹤觉得自己做的也算“仁至义尽”了。
钱，该给的、不该给的，她都给足了，假证那茬儿也就只跟顾夏抱怨过两句，好好保全了张洁芳在她妈还有她姥儿面前的面子。
可姜鹤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她每回听到“张洁芳”这仨字，都特不自在，那感觉复杂得很，不仅仅只是被欺骗、被愚弄后的愤怒跟气恼，还夹杂了不少遗憾跟怅然。
姜鹤事后甚至原则全无地想，证是假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再学再考就是了，撒丫子跑了算怎么档子事儿嘛！
“那个……”本来正跟姥儿测试适老餐桌的顾夏突然支支吾吾地凑了过来，他就跟个格外遵守课堂纪律的小学生似的，冲着屏幕里的姜小萍举起右手，“洁芳姨前天联系过我。”
姜鹤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夏，顾夏立马心虚地冲她呲牙赔笑。
姜鹤冷哼一声，起身就要走，顾夏赶紧伸手把人给圈在怀里。
“不是故意要瞒你的，真的，就是没来得及跟你讲。我错了，我现在就交代，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夏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姥儿也帮着劝，姜鹤也不好再计较。
她一巴掌拍掉顾夏箍着她腰的手臂，冲他微微扬了扬下巴，顾夏立马开始“交代”。
“洁芳姨前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给我发了个信息，问我忙不忙，我当时刚好在厂里，看到信息的时候都快六点了，就赶紧给她回了个电话，结果洁芳姨跟我说……说她儿子快毕业了，一门心思想当网红。”
“什么？”屏幕内外的姜小萍跟姜鹤母女俩异口同声道，高高挑起的眉毛恨不得从眼眶上直接飞了出去。
至于梁秀晶，话说得更直白，“继文是吧？我见过那孩子，要个儿没个儿，要模样没模样，当网红怕是不易吧？”
顾夏迎着三人的视线，深一脸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讲。
“……顾老板，我是真没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没皮没脸地联系你。你……你帮我劝劝继文吧，就当帮我个忙。这孩子大了，我这个当妈的又是个没本事的，说的话一点分量都没有，孩子也不愿意听。”
电话那头的张洁芳明显愁得不行，说一句恨不得叹上三声，顾夏甚至能脑补出她因此愈发深刻的眼角纹路，跟提及家人时总是会浮现在嘴角的苦涩笑意。
“洁芳姨，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瞒您了。继文想当网红，我真心帮不上多大的忙，您也知道，我这‘网红’能当上，都是托姜鹤的福。可如果他是想找份跟网红、直播有点关系的工作，我这儿没问题。”
“哎哟，顾老板真的是太谢谢你，这样就挺好的，能稍微搭点边儿就行。”张洁芳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真心不想打这个电话，打心眼里觉得丢人显眼，可唐继文缠她缠得实在是没办法了。
10月刚过完没两天，唐继文就从学校回了家。他上大四了，一般学生这会儿要么考研考公，要么实习工作，可唐继文是哪头都不沾，天天窝在家里不分白天晚上地打游戏，说是要当什么游戏主播。
张洁芳虽然不大懂什么是游戏主播，却也觉得无可厚非，不跟一般家长似的，看孩子天天窝家里打游戏，愁得不行。
毕竟，她亲眼见着顾夏跟姜鹤，从网上挣到了钱，而且还挣了不老少。
可唐继文却半点定性也没有，连一个礼拜都没播到，就嫌直播间里头没人，不播了。
“慢慢来嘛，这才三四天看不出什么的，咱们再多播一段时间，顺便看看那些粉丝多的游戏主播都是怎么……”张洁芳边说边端着一碟子削好的荸荠送到唐继文面前，结果话还没说完，唐继文直接就炸了，他劈手打飞那碟子荸荠，伴着盘子摔碎的声音，一脚一脚地把地上雪白的荸荠踩得稀烂，而后抓起背包，胡乱塞了点换洗衣服便摔门而去，张洁芳在后头不管怎么喊，也没回一下头。
唐继文每回耍脾气离家出走，最少也得消失大半个月，钱彻底花光了才会出现，可这回第二天中午就跑了回来。
“妈，原来你认识‘顾老板的夏天’啊？那个SUm的主理人……啧，你怎么不早说呀！”
唐继文连包都没放下，就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张洁芳一瞧他那样儿，人都愣了，上回瞧见唐继文这幅亲热模样，还得是他上初中的那会儿。
“你怎么知……你爸跟你说的是吧。”张洁芳很快反应过来。
“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识顾老板！你跟他说一声儿，我想着跟他干。顾老板可是大网红，随随便便一场直播流水大几千万呢，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也太浪费了。”
唐继文的算盘珠子恨不得崩到张洁芳的脸上，张洁芳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竟唐耀灿每回想从她手里骗钱时突然有点恶心想吐。
其实她心里一直明白，唐继文跟他爹根本没两样儿，可总是不想承认，可唐耀灿跟我也想当网红有这个资源，咱们都好好利用啊
“我跟顾老板也没多熟，就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另外，这也好久都没联系了。”
“妈，你就别装啦，我早就发现了，咱家新换的这些家具可都是SUm，加起来可不少钱，我爸说了这都是顾老板送你的。”唐继文说得越多，脸上的笑模样就越少，他的耐心从来都不是留给
刚解放，真心没脸去找顾夏，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的未来我的事业重要啊！
唐气温的耐性很快消耗殆尽，上班有什么用啊，上班一个月累死累活地能挣多少钱啊？我要生活不是单纯的活着。
您让他带着简历过来，明天下午三点之前吧。
“现在短剧不是特火吗？我看网上说，几天就能拍一部，成本也就十几万块钱，轻轻松松赚赚个几百上千万问题不大。”
唐继文显然觉得顾夏放着大钱不挣，一门心思鼓捣什么适老家具，属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现在的老头老太太都学精了，钱也不好骗了！”
李明初一听那个“骗”字，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请你注意用词。”
一直低头扣着自个儿牛仔裤膝盖破洞的唐继文直到此刻才终于翻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李明初一眼，“我就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李明初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SUm是独立家具品牌，不是mcN，更不是影视公司，网红赛道已经饱和，想……”
“饱和了吗？我看没有吧，我妈那个某音的账号整天发些乱七八糟的，我看都有两三万粉丝呢！”
唐继文一而再地打断李明初的话，跟那儿翘着二郎腿大放厥词，李明初耐心已经无限接近于零，要不是冲顾夏的面子，早喊保安把人给赶出去了。
“我还是建议你尝试一下运营跟中……”李明初努力稳下情绪，打算再劝上两句，唐继文反倒燥了起来，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我不跟你说，顾夏呢？我要跟顾夏说。”
“顾总现在还在忙，你把简历留下吧，
到了这儿，李明初算是听明白了，唐继文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是单纯想走捷径、赚大钱而已。
我们公司暂时还不准备短剧，隔行如隔山，这样吧，你先把简历放在这儿，明……后天吧，给你电话好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啊？”唐继文突然冲着李明初喊了起来，跟受了好大的屈辱似的，李明初没想到唐继文的情绪居然这么不稳定，刚准备请他走人呢，办公室的门刚好被敲响了，顾夏风尘仆仆地站在外头。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你们两个聊得……还好吗？”顾夏注意到李明初糟糕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怎么样！”李明初还跟那儿斟酌呢，唐继文却恶人先告起了状，还一脸嫌恶地横了李明初，“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权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为难别人。”
这一句直接气得李明初急火攻心，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到唐继文的脸上。
顾夏见状立刻瞧出来了，你对直播感兴趣是吧？要不要试试看，正好现在直播间没人。
唐继文显然没想到顾夏会如此提议，明显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股子不知缘何而来的爆棚自信，行啊，试试就试试。
顾夏递给唐继文一叠台本，示意他站到单反相机前，
唐继文
随意发挥就好，不要紧张。。随着一盏盏布灯亮起，唐继文明显紧张起来，他捏着台本，站在那里，眼睛到处瞄，就是不敢看镜头。
李明初怀疑唐继文面试的时候把“松弛感”都用光了，他站在单反相机前头，双肩内扣、脖子前伸，腿下意识地抖个不停，不像是直播，倒像是小偷被心虚得不行，
啊，这个……这个……这个柜子很非常适合那种……小户型，整体造型灵活……灵活多变，创意跟使用感俱全，有实……实木色、刘来色……
噗！
就连照着台本念，都磕磕巴巴的，而且他平翘舌不分，刚好两个主播已经唐继文紧张得满头满脸的汗，别拍了！拍什么拍！
你们给我等着，记住一句话，莫欺少年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今天错的有多厉害！
唐继文冲着直播间里的众人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嚷嚷，他明显还想一脚踹倒旁边的一盏柔光灯加强语气，
“这灯可不便宜，你考虑清楚。”李明初当即善意提醒道，
“……就这些？”姜鹤疑惑地打量着顾夏，顾夏立马举手发誓，就这些，我不告诉你，也是觉得……这事儿挺尴尬的，
我觉得洁芳姨有点不对劲，她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不是没办法，唐继文提起她的时候，也有点……我说不清，反正不对劲。
她那个账号都快3万粉丝了，说注销就注销了，
姜鹤突然烦躁起来，这跟我有关系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