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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师尊,还有其他人......”萧玉书说着,喉口生涩,眉目凝着无能为力的急躁,他一字一顿缓缓而又笃定道:“他们都没有我可恶。”

这世上,

谁也没有萧玉书这个人可恶,

一边把人推倒沼泽里,一边装仁善把人从泥泞里拉出来,

没人比萧玉书更可恶了,

没人比萧玉书心里更清楚时望轩在恨什么了,

欺骗,戏耍,玩弄人心,

哪一个拎出来都是足矣让时望轩发怒愤恨的、足矣让萧玉书吃些应有的苦头的。

萧玉书也怕疼,但是萧玉书更怕自己这些荒唐错处牵连到别人,

所以时望轩要怎么对他,他都认了,心甘情愿,

只是......

“你不该迁怒旁人。”萧玉书蹙着眉,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沉到了极点。“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时望轩默默听着眼前人义正言辞把所有错处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听着对方的沉声质问,他忽的出声念叨:“不该?”

“什么才算不该?”时望轩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引得上面摆放的瓷杯为之剧烈一颤,发出惊人刺耳的声响。

他好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咬字极重、语气极其阴冷:“你说我不该迁怒旁人,那你呢?”

这个人一直阴冷沉寂的神情在这一刻好像已经绷到了极致,宛若拉满的弦,不知道下一秒就要射出什么激烈无比的情绪。

“我......”这一刻总算是真的到来了,萧玉书也没打算为自己争辩什么,承认的既从容也淡然:“我不该的事情多了,你比我更清楚。”

“你想怎么样,我便任君处置,我不会......”

听着眼前人仿若视死如归的从容言语,时望轩的手指逐渐紧紧扣在桌上,那么用力,那么颤抖。

好一个他更清楚,

好一个任君处置!

时望轩忍了这么久,是想听他这般舍己为人慷慨赴死一般的言语吗?

没等萧玉书冷静的把话说完,他就控制不住的冲上前,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

萧玉书被他的猝然动作给绝了声,被逼着跟时望轩阴骘的双眸视线交迫。

“萧——玉——书!”

这是两人自从相识起,时望轩第一次在他面前喊出他的本名,

是哪个身份都不曾有的、咬牙切齿、暴怒如雷的淬骨恨意。

喊得萧玉书心神一震,整个人怔住,看着对方眼中那若隐若现的暗红没了下话。

眼前的时望轩明明在怒在恨,五官内外都写着恨不得马上要将萧玉书狠打一顿泄愤,

可为什么,

萧玉书在他眼底却瞧出了一抹莫名的,

没来由的悲哀?

而此时此刻,这个拎着萧玉书领子的手用力到发抖的青年,一字一顿,语气压抑的几乎濒临爆发极点。

时望轩死死瞪着他,字像割舌的刀片一片一片沾着血吐出来:“你担心这么多人,担心挽酝,担心同门,担心玄天宗上下所有人,甚至连那该死的令狐权都担心,可你......”

你有担心过我吗?

这四年里,

你在玄天宗日复一日的过着,有想过我在魔界里的夜继一夜是怎么过的吗?

“才几日,你就担心他们这么多人在外面会怎么样,”时望轩嘶喊着,猛喘一口气,想将话音里的颤意压下去,可却做不到,连带着神情都逐渐带了些骇人的疯狂。

“可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四年!整整四年!你可曾有一刻担心过我会怎么样?”

“萧玉书,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玩意儿,想逗弄的时候就来,玩腻了就毫不留情的离开?”

时望轩低吼着,神情逐渐扭曲起来,质问着萧玉书,气势磅礴狠戾,好似问不出什么来就不罢休,可下一秒没等萧玉书说话,他抓着对方衣领的手颤抖的更剧烈了些。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声音骤然变低,没了方才的气焰,突然腾生的苦涩让萧玉书没反应过来。

萧玉书哪里知道,

时望轩避而不见的这几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从一开始在穆青青那里捕风捉影抓住的端倪,再到求证不成被迫中断,时望轩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答案。

他从未踏足过萧玉书的住处,连靠近都没有,以往禁忌黑面的告诫,不要招惹萧玉书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避开对方。

那时时望轩也是真的傻啊,傻傻的就真的从来没往竹林另一头靠近过,

傻傻的,避开了一次又一次近在咫尺、只需要数步就能发现的秘密。

折云峰上那些他以为只会出现在自己小院里的小雪人,原来早在峰顶的另一处,积攒了许多,甚至都烂掉了。

那他院子里的算什么?

多出来的慷慨吗?

爱的死去活来和曾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到头来是同一个,

真是好荒唐好嘲讽的一件事,

时望轩最嗤鼻不屑的话本子里的荒谬故事最终还是不出意外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他成了话本子里那个被蒙在鼓里的蠢傻庶子,傻傻的觉得那人真的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光,是一刻难得的温暖。

然后呢?

欺骗摆在眼前,

时望轩怀着由这些年的爱与思念变质成的怨恨,寻了个时机,终于把人抓住,带回了天阴教,带离了那个一想起来就觉得扎心难受的折云峰。

可将人带走后,他要做什么?

是抽打狠骂?

是厉声质问?

是用尽一切能够羞辱人的手段来发泄自己被欺骗多年的怒火?

从前心心念念要揪出黑面真容把人关在身边,可当真成功的那一刻时望轩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时是爱,爱极了,爱透了,绞尽脑汁的想把人留下,生怕一不留神人又跑不见了。

现在呢,

恨吗?

不知道,

好像在血池里被毒虫啃咬了四年,坏了脑子,烂了心,曾经恨了那么多人的时望轩居然在此刻恨不起来了。

因此怒极之下,他提着那把自己厌恶了多年的魔武,头一次毫无缘由的闯进无妄城里主动把那帮还没来得及密谋下一次动静的老东西打的打、杀的杀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