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观察，越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起初他也是真的把她当成一个不受宠但是上进的女孩子。
谈不上喜欢，但是总归是有些佩服的，对起初胖丫头对她莫名的敌意，他也觉得是胖丫头胡闹。
这么一看，胖丫头那样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半点不做作的单纯到有点傻的样子，实在是在白珍珠跟前有些不够看。
顾言川不排斥人有心机，甚至是没觉得有心机是一件坏事，左右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罢了。
但是要是一个人，对待对自己好的人还耍心机，一边享受着别人的好，一边看不起甚至压根就打心里觉得自己比人家高人一等，那就有些恶心人了。
“小，小川?”
白珍珠见顾言川好半天也不说话，突然心里就没底了起来。
“进来吧，还有，别叫这么亲近，我们没那么熟!”
说完，完全不顾白珍珠难堪的脸色，率先进了院子。
此时，陆清韵正笑眯眯地跟顾老太太谈论着两孩子种的菜苗子。
“老师，有人找?”
猛然听到有人找自己，陆清韵还有些疑惑，毕竟他们的身份放在这儿，村里人都避着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来找，还是找她的。
“谁啊？”陆清韵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等看到进来的少女时，陆清韵还是淡了脸色。
白珍珠不是没察觉到，一段时间没见，顾家人好像有些排斥自己的意思。
但是，到了这种地步，她只能装作看不见，然后硬着头皮上前。
“陆老师，是我，我是想来问问，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学东西了？往年不是早早就开始了吗？”
眼见着众人都没有说话，白珍珠急急补充：“这是我给老师送的学费，是我假期挣的，还有，还有给老师拿的一点地瓜和土豆，是好的!”
看着眼前殷切看着自己的女孩子，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多年来的“苦难”好似在昨日，让她如何不谨慎，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用站在三尺讲台，只想着怎么把学生的下一节课备好的老师，被相信之人再背叛一次，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想到此，陆清韵重重叹了口气。
这让白珍珠的心也跟着被高高悬起，她也是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好像在再一次脱离着她的掌控。
“珍珠，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而且我已经答应谭家帮四个孩子辅导功课，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
这话基本上不都算不上委婉拒绝了，那几乎是明晃晃的直接拒绝。
这一变故是白珍珠提前有预料，但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怎么会没东西教给我了?你不是外国回来的高材生吗？就继续教我英语就好了......”太过激动之下，白珍珠语气就不是那么好。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跪到了地上，任凭陆清韵怎么拉，她都不起来。
顾言川在一边，看得脸色是越来越黑，就连顾老太太也被这女孩子这个行为惊到了。
紧接着便是白珍珠管用的手段——“哭诉”
“陆老师你有东西教我的，我真的，我真的很想要跟您学东西，我，我知道之前是我做错了事情，对不起，我真的，我如果不自己学习走出去的话，我真的会被卖掉的，您不会忍心的对不对，求求您，只有您可以帮我了......”
一番话不可谓不真切，但也是真真切切的在道德绑架。
顾老太太起初还有些心疼一个女娃子都给人跪下了，但是越听越不对劲。
“你这女娃娃，你咋说话的，我们本来就够难了，你说这话也忒有些强人所难了。”文化人做惯了，哪怕气愤说出的话，也显得那样的不轻不重无伤大雅。
白珍珠压根就没理会，还在死死抱着陆清韵的腿，要不是这几天她坚持再用谭家那小丫头给自己那个神奇的“药水”，腿疼好了不少。
单是白珍珠的这力道，就足够陆清韵摔倒。
想到谭家那个胖丫头，就连陆清韵面色都好了不少。
但是再想想白珍珠，倒是真也是够心寒的，因为白珍珠到现在跟她学英语也有小三年了，第一次自己犯腿疼就是在白珍珠跟前，那时候自己甚至站立都成问题，而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连去村卫生所开些简单的止疼药都成了奢望。
而那时候，除了繁重的上工，他们每天中午还要被拉出去“批斗”，石子，臭袜子，烂菜叶子，她听尽了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听过的脏话。
不委屈吗？是委屈的，她不知道自己力排众议，带着国外的先进知识，想要回家乡来报效祖国有什么错，那甚至是精神上的一种自我怀疑。
而往往精神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那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但还是每天抽时间纠正这个女孩子的发音，给她设置专门的教学进程。
她是自己第二个学生，但是她甚至都没有主动给她去村里卫生所拿一些甚至是免费的止痛药。
那时候她甚至比谭小娇还要大好几岁，所以啊，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怎么能不让她心里发寒呢！
而陆清韵短暂的面色和缓，却是被白珍珠敏锐察觉到，并觉得有戏。
当即，哭得更加起劲了：“陆老师，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你，你就原谅我吧，你，就继续教我好不好，我会更加珍惜机会，努力学习的!”
“唉，你走吧，我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
说完，趁着白珍珠愣神，陆清韵快速抽身，往自己屋子里走去，背影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
“小川，送珍珠出去吧，别忘记把东西拿上。”
“好!”
顾言川看得难过，因此看向白珍珠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率先拎着布袋子走在前面。
看着自顾自往外走的顾言川，再看看毫不留情关上屋门的陆清韵，白珍珠不知道明明她都看到陆清面色缓和了，怎么还会这样。
目光转移到站在一边的顾老太太，确实吓了老太太一跳，连忙转身跑进了灶房，一副生怕再被抱住的架势。
无奈，白珍珠只好起身，但还是不死心地冲陆清韵关上的屋门喊：“老师，我，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会让你原谅我的!”
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门。
早已等在门口的顾言川没说什么，只是把袋子往白珍珠跟前递了递。
“小川，看在我们一起学习这么久的份上，帮我跟老师说说好话行吗？我真的很喜欢英文，我知道我做的不好让老师失望了，但是我愿意改的。”
见自己都说了不让她叫自己这么亲密，这女的怎么还这么叫?到时候胖丫头听见了，还以为他们多熟呢，跟他有隔阂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