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从程歌坐下之后，沈君砚便被沈老夫人叫走了。
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愿让程歌知道。
亦或者是令人伤心的事情，所以才不让程歌知道。
但程歌也没过多关注留意，又不是旁人把沈君砚叫走的。
离开没多久，沈夫人便亲自拿来了两个小罐子，里面装着褐色粘稠物，的确是秋梨膏的颜色。
而她的身后同时也跟着随行的女佣，两手托着托盘，上面是热茶。
“快，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
沈夫人依着程歌坐下，说着，便将罐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其中一罐。
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热茶中，搅了搅，递到了程歌面前。
她的所言所行都让程歌感到诧异，毕竟上一次来的时候，沈夫人失败了不下数次。
即便有了配方也手忙脚乱，屡屡失败告终。
但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居然还像模像样做出来了？
这一点，让程歌久久不能回神，内心就像是这杯平平无奇的秋梨膏茶一样，很温暖，甜丝丝的。
最后，程歌还是在沈夫人的注视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和封仁贵做的差不多。
是程歌习惯的味道，也让程歌再次陷入思绪中。
沈夫人……是因为自己救了沈老夫人所以才对她那么好的吗？
还是说……因为自己是沈君砚的女朋友，所以关照一点？
不然……程歌可不觉得这世界上心软的人能有那么多。
这是在可怜她，还是……真心实意的想对她好？
这对程歌而言是个难度较大的判断题，就连她一时半会儿都分辨不出来。
若是伪装，程歌很大概率能直接察觉到，因为她的第六感一般不会出错。
所以……沈夫人到底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好到连程歌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程歌低垂着睫毛，眼里流露着不清不楚的情绪，像是在黑暗中挣扎的光，想要流露出来。
却被再次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之地。
她陷入了一个温柔的陷阱，又像是并没有陷进去，也许程歌的猜测和判断都是错误的。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沈夫人也许的确是出自内心的关心她，但程歌就是……
“味道怎么样？怎么发呆了？”
沈夫人微微转过脸，低着脖颈歪头看向程歌，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有些紧张的问道。
这秋梨膏可是她费尽心思做出来的。
就这么两小罐，估计还不够程歌塞牙缝呢。
不过按理说味道应该不会太差啊？她尝着自我感觉还行，还没到那种喝一口就沉默的地步。
一时间，沈夫人猜不透程歌了。
但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便见程歌笑着摇摇头，那一双深褐色的清眸中流露出碎光，她笑起来时，唇两边有着可以忽略不计的阴影。
“很好喝，和封爷爷做的很像，谢谢……妈妈。”
程歌越说，目光便有些飘忽不定，还是有些扭捏，但还是说了那句称呼。
沈夫人闻言故作生气，“看看看，又说客气话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生疏了小歌……”
“不过，你喜欢就好，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你爸爸他这人轴的很，非说会伤到我……”
沈夫人喟了一声，虽然更多的是埋怨，但不难看出，沈夫人是幸福的。
看来平时沈家主很宠沈夫人。
但程歌却是听出了不对劲，视线下意识看向了沈夫人的手。
那手背上的皮肤虽圆滑透亮，像是牛奶一样细腻，被保养的很好。
可指尖那块却像是刻意弯曲一样，有些不正常，而且手背上若是细看会发现……肤色不均？
程歌没再多想下去，趁着沈夫人讲的入神，眉心微蹙在一起，拿过了沈夫人的手。
抽过一旁的湿纸巾不轻不重的擦起来。
沈夫人被程歌这么一拉也瞬间回了神，感受到手背上凉凉的湿意，她下意识想要抽出来，但为时已晚。
手背上已经消下去的红色水泡周围还是泛着红色，一大块都是这种细小的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指尖上，也有些被烫的伤疤，明显是近期才被烫的。
程歌放下手中的湿巾，愣愣看着沈夫人手背上的伤势，不用想也知道，另一只手也是这么惨不忍睹。
好好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就这么毁了。
为什么。
程歌一时看着沈夫人的手陷入无言，脸上更多的是迷茫，茫然失神。
眼周短时间内泛起淡淡红色，红血丝慢慢爬上眼白，鼻头微酸，泪意将至。
哪怕是陪她长大的长辈们，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哪怕她是沈家的救命恩人，也没必要如此……
程歌缓慢的放下沈夫人的手，抬起眸子看向面前神色略显尴尬的沈夫人。
她没有问，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倒是沈夫人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小歌，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选的色号挺贴合肤色的，按理说不该发现啊？
难道是买了雷品？
“色不对，其实我也有点怀疑，所以就打算试试，没想到……”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歌还是问了，对于这件事，她一直很好奇，但一直找不到正确答案。
也许从沈夫人嘴里说出来，才是正确答案吧。
她认真的看向沈夫人，像是想要把沈夫人看穿，看透。
但效果不如她所愿，除了来自长辈的强烈亲和力，和蔼可亲之外，她再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就算是有，那也是小心思被发现以后的尴尬。
沈夫人见程歌满脸认真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声，轻轻拉住了程歌的手放在手心，两只手将其盖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吗？
不是说了吗？小歌可以叫我妈妈啊？都叫妈妈了，身为母亲，为你做什么事都很正常。”
“可我理解的母亲不是……”程歌很想反驳，她想起了程夫人和程远。
但仔细一想。
以前，也许他们也和沈夫人一样，对程冰那么关爱有加。
这么一想，程歌再次无话可说。
“你理解的，只是这世界上所有母亲的百分之几，而我，就是那多数的百分之九十。”
“再说了，我们小歌那么优秀，就该享受这些！妈妈能遇见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沈夫人再次忍不住心疼的抬起手轻轻抚摸程歌的脸颊。
而程歌，始终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坐着，眼里流着难以置信的欣喜。
优秀吗，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她该做的，称不上优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估计早已传出去了，所以程家那两位知道以后，也会像沈夫人这般自豪吗？
可程歌不想让他们自豪。
可能在他们眼里，能让他们感到自豪的只有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