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他哼出一口气，鄙屑地藐视着两个大他很多男人，语气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张烂大街的基础交易卡，碧陇下层居民区随便拉一个人都能拿出一张，也就你们这些鼠窝里的老鼠没见过世面，才会把这种垃圾当做宝贝……”
“是…是…是……”
被无辜牵连进话题的男人不敢有丝毫不满，忙不迭上前一步，迎着青年看垃圾的眼神不停点头谄笑。
沈兰柯知道那种卡。
虽然是很常见的基础交易卡，但卡背后牵扯的势力绝对不一般。
这卡有好几种类型，白卡最低级也最普遍，往上还有蓝卡，黑卡，红卡，金卡，以及最顶级的白金卡。
这些卡都没有具体的持有者信息，能够随意转借，使用时不会被收取终端交易手续费，更妙的是，它还不会记录交易双方的信息，并且能绕过世协的监控手段 。
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通常都是用这种卡支付，简直是偷摸抢砸，消费赃款的必备好物。
也因为大家已经厌倦了被上层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就算需要自己承担一定的风险，相较于个人终端，很多人都喜欢用这种卡私下交易。
对上一个穷鬼的殷切看都没看一眼，青年轻蔑地瞥了一眼还没掩住喜色的男人。
“你别得意太早，要是这里面的钱不够，你也得跟着他一起滚蛋！”
当着男人肉疼的眼神，青年将卡粗鲁的贴上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查看其中的余额。
“呵——”他突然冷笑一声，将卡随意地扔回男人怀里。
中年人手忙脚乱接住自己的卡，急切地看向青年，嘴里惶恐道：
“……怎，怎么了……”
青年又冷笑一声，“我当你有多阔绰，结果就这点钱，别说买身份了，你连去往碧陇的通道都过不去！”
卡主人的一直没消下去的笑终于挂不住了，扯动着嘴唇，勉强维持了表情体面。
“大，大人，……应该是弄错了吧，之前……之前不是说好了一个身份就是100万吗？”
“那是以前，现在是150万！”
“你们这些想买身份的黑户，要么是本身倒霉出生在鼠窝，要么是黑浊携带者！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想躲过通道探查，要买身份进碧陇就得150万。”
青年人逼近男人一步，看着这些人眼神透着怜悯，语气冷漠抛下一个炸弹。
“鼠窝黑浊病蔓延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了，上面对这边已经警戒起来，后续也准备封锁这里，现在不赶紧花钱离开保命，等到上面来人的时候，你们求奶奶告爷爷也不会有人搭理你们了！”
“——150万！！！”
“什么！城主要封锁这里？！”
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
惊骇和绝望同时出现在两个中年男人脸上，只不过前者已经面如死灰，而后者看着青年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见他们反应如此，青年高高在上，嗤笑道：“知道了吧，现在还能给你们搞身份，都是我冒着被秩维弄死的风险来给你们找的活路，就这，你们还敢质疑价格，我就是再把手续费涨一百倍你也得受着！”
不想在听他们请求，青年加重语气，“不要忘了上一次黑浊病爆发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可……”悲苦中年人惊慌失措，哀求的望着青年人。
青年人打断他，“别在这可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搞钱，要不这样，我给你找个门路——”
“什么办法！我……我去！”
盯着悲苦中年人重新燃起希望的眼，青年指指自己的头，“看你应该是有身份记录的人，你可以去外城黑街应聘红糖试吃员。”
“红糖……”这个词裹在悲苦中年男人嘴里翻了又滚，颤抖着咽进了喉咙。
尽管是鼠窝出身，但生活在这个科技魔幻的色时代，就注定他们能够了解很多事情。
况且悲苦中年有碧陇居民的身份，所以他很清楚青年人口中的红糖绝不是能吃的那种糖，……而是某种幻糖。
幻糖不是糖，只是一个能作用于神经的头部外置装置，它能让使用者体验到超越虚拟现实的真实幻境，将超现实和真实性以及临场感处理到了极致。
外形种类繁多，制作的工艺也是各有千秋，最常见也是最廉价的类型就是制作成头骨贴片，但需要通过仪器提前在头骨侧方植入芯片。
其次是各种样式的眼镜、头环、以及两端附在太阳穴上的翼环，更美观一点的就是伪装成耳部饰品和额饰等各种头部饰品。
而提出高价，需要专门搜罗边缘人群尝试的幻糖，——只能是秩维和审判庭严令杜绝的极端违禁品。
这个世道，死一个人和死一堆人从来都没什么区别。
能被那些从不关注中下层人死活的官方处处警示的东西，通常都不只是会死人那么简单。
“不考虑一下吗？”青年咧着嘴盯紧他的脸，目光狡谲又幽深，语气低柔，循循善诱，“只要一次，一次之后不仅你儿子能凑够进城的费用，你也能安然无恙陪在他身边。”
听了这么久，沈兰柯明白了其中缘由。
混乱区出现了黑浊病，这两个人都是想要买身份离开这里。
碧陇不允许黑户进入，但也并没有封死混乱区黑户的生路。
最早在碧陇新城主设下通道时，凡是纯净的人和黑户，走过那个通道后， 都会被登记为碧陇的居民。
但是后来，有人就看中了其中隐藏的利润，将城主的仁慈变成了捏在自己手里的买卖。
至此，混乱区的的人不仅通过那个通道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想要有一个正式身份更是难如登天。
看男人目光闪烁，青年再接再厉。
他闭了闭眼夸张地感慨，“——阖家团圆啊，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场景！”
歆羡在男人眼中很快划过，青年形容的画面说到了他的心底。
男人神色有些松动，青年紧追着直接下了一剂猛药。
“你应该知道，碧陇可不是天堂……他一个外城人对碧陇一无所知，势单力薄，举目无亲，啧啧啧——我都不敢想象他会遇到什么。”
嘴里啧啧叹息，青年好像已经和他儿子感同身受，“你忍心让你的儿子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吗？”
眼神中充满对未知的恐惧，男人哆嗦着，像在吐灵魂，声线飘忽无力，呼出了一个以气音开头、喉咙震颤结束的选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