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对着这张沉静的脸看了好好一会儿，沈兰柯突然轻笑出声。
格格不入的笑意，一下就将沈兰柯刻意营造的淡漠打破。
他只笑了一声，嘴角就再次放下。
模拟出的假象终究只是表象。
“你不是我。”
眼神恢复原状，沈兰柯面无表情地对着镜中的男人轻声道。
“我也不会是你。”
“你是谁？”
沈兰柯问。
倒影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沈兰柯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对男人问询。
他是在问自己。
在沈兰柯动嘴询问时，镜子里面的男人也做着相同的口型。
就好像沉静男人在向沈兰柯发问。
沈兰柯默了默，转身离开。
大厅的另一边是一扇黑色的门。
沈兰柯走了进去。
这个空间出乎意料的大。
墙壁和天花板上都铺设了某种隔音材料。
整个空间都用简单的金属隔断进行了区域划分。
每个区域里好像都是一种健身设备。
沈兰柯走进第一个区域。
踏入其中的第一步，沈兰柯就感觉身体一沉。
全身都仿佛被压上了重负。
是重力。
这里的重力是特殊调制的。
只是一息，身体自己就适应了这种重压。
沈兰柯又往其他地方走。
不管那些区域是干什么的，毫无例外，都被精心设置了不同程度的重力。
在这个空间走动间，沈兰柯就发现了。
这具身体的整体素质绝对算得上变态那一列。
看着清瘦，实则肌肉纤维的密度惊人。
沈兰柯还在身体上发现了常年修习武术的痕迹。
从醒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沈兰柯很确定。
尽管是他的意识在操纵这具身体，但他的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身体原主人的的影子。
这具身体竟然在抵抗他的习惯。
身体本身不仅没有被沈兰柯这个外来者完全操控，甚至在反过来影响他本人的意识！
真是可怕的身体习惯。
这具身体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彰显原着主人的意志。
身体已经如此，把这具身体磨炼至此的原主人，又该是何等人物？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本人，但通过种种迹象的侧面反应，原主人在沈兰柯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藏锋于鞘、其貌不扬的杀器。
逛完这个空间，沈兰柯回到大厅。
他坐上了一开始就觉得很好睡的沙发上，思考着应对策略。
沈兰柯想到了记忆里那双漠然的眼。
那眼中的神情放在这张脸上，绝对能完美契合。
更何况他俩还有意识交汇的前提。
都不用怀疑，沈兰柯可以确定，他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滴！
仪器启动的声音从墙上传来。
眼球转动，沈兰柯注意到那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屏幕，打开了。
一个穿着精练的女人出现在视频中，背景是一座接天大厦。
大厦上有四个显眼的符号——九元生物！
女人面向镜头，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西流市的各位居民，大家好！”
“在这里，我代表九元生物全体员工，向大家问好！”
“过去的一个月里，西流一切安稳。”
“我市与锡林市的合作进行顺利，安德莱斯的顾问团不日就要到达……”
“最后，公布一则消息。”
“各位市民请注意！”
“近期接到反映，黑浊病已经在郊区出现！”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将会对西流进行全方位地筛查，务必将可能会发生的混乱扼杀在摇篮中。”
“也请各位市民积极配合，发现病例及时上报。”
沈兰柯被女人的话吸引。
九元大厦？
西流？
这里是西流市！
通报结束在即，女人脸上的笑容忽的消失。
她表情严肃，眼中含芒，神色中透出隐隐的警告。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向观看视频的所有市民，传达统治者的意志。
“西流绝不允许黑浊踏足！”
“西流是大家的西流，九元生物会维护好这座城市的秩序。”
“瞒而不报者，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女人再次展颜，语气稍微和缓。
“感谢西流每一位公民为西流做出的卓越贡献。”
“西流不会忘了你们，明天一定会变得更好……”
沈兰柯没有听见后面的话。
此时，沙发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躺倒在沙发里。
……
下一刻，睡着的人再次睁开眼。
寒芒在微张的眼皮下闪过，很快就被收敛。
卫恒从躺倒的状态坐起。
他挺腰坐直，表情莫名地看着正在播放的电视。
——他现在应该在睡觉！
现在，
无缘无故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脑中没有一点起床的相关记忆。
换做其他人早该疑神疑鬼了。
但不包括这个男人。
卫恒淡淡地握了握手掌，心湖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先前的经历，卫恒可能只会以为自己又失去了一段记忆。
但此时坐在这里，卫恒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又是他？
虽然是问询的意思，但卫恒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与他记忆相交，又被他短暂附身的男人。
略有遗憾的是，那次记忆相交并没有让他得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否则……他早就找到他了。
那个男人也能在悄无声息间占据他的身体……
卫恒想了很多，面上却始终没有变化。
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卫恒站起身，向卧室缓缓走去。
又被打断了睡眠……
踏入卧室后，床边的鞋让卫恒顿了一顿。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上什么也没穿。
抿了抿唇，卫恒穿上拖鞋拐进了洗漱室。
洗了个澡，再次回到床边。
拉开被子，平躺在床上，
卫恒闭上了眼。
……
再次醒来，黑红的大地映入眼帘。
又看另一片天空，沈兰柯现在是一点也不惊讶了。
沈兰柯注意到，
这次他没有再从陌生的身体中醒来——因为现在飘在空中的他，身体是透明的！
沈兰柯好奇地张望了一番。
除却地上的焦土和不远处枯死的树木，目之所及，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他心念所致，身体竟然自己往前飘了一段。
起伏的焦土快速滑过身侧。
沈兰柯发现自己飘动的速度还不慢。
他控制着透明的身体上下翻飞，一时间好像玩地不亦乐乎。
每一个行走在大地上的物种，都曾在心底的最深处渴望过天空。
随心所欲的飞行啊……
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及的梦。
……
很快，沉浸在新天地的沈兰柯就被一种异样感打断。
他停在半空，朝焦土的深处看去。
哪里……有东西在吸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