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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兰捧着瑶盘进来,正好与沅芷迎面碰上。

沅芷不由停下步子,眼前一亮:“娘娘,这观音龛做得还当真是精美。”

送给皇后的白玉观音甚好,美中不足的是,缺了合适的观音龛,梁婠便特意命人用小叶紫檀木新做一个。

素兰笑着将瑶盘往沅芷跟前凑了凑:“好奇就多看几眼。”

沅芷冲她眨眼笑。

湘兰板起面孔:“回到住处,你们怎么闹都不妨事,娘娘跟前,也是你们混来的?”

素兰咬唇低下头。

梁婠扫一眼素兰,对沅芷道:“先不急着去放药箱,你们正好都来瞧瞧,看哪里有需要改的。”

沅芷一听立马弯起唇角,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拉着素兰,往梁婠跟前去。

湘兰望着梁婠欲言又止:“娘娘……”

梁婠了然一笑:“去将白玉像取来。”

湘兰点头。

素兰放下观音龛,抬起头认真道:“娘娘,崔内侍还在殿门口跪着,奴婢在太极殿时,陛下还问起的——”

梁婠细细一算,这么变着法子折腾他,也有段日子了。

“沅芷,倒杯茶给他送去,这么热的天,别在咱们门口断气,怪晦气的。”

沅芷依言照做。

梁婠想了想,道:“我随你一同去。”

她说着跟沅芷一起出了正殿。

正午时分,阳光最足。

一出门,就瞧见烈阳底下,倒着一个人。

正是崔皓。

沅芷啧了一声:“娘娘,还是晚了。”

梁婠摇头:“不过是中暑,哪里有那么娇气,这茶也不必饮了,直接泼到脸上,人也就醒了。”

沅芷上前,一杯茶浇了下去。

待梁婠走近,崔皓果真醒了。

他脸颊通红,唇色发白,眼神有些涣散,慢慢聚焦,仔细辨认来人。

“阿,阿婠……”

沅芷往四周看了看,冲着他就是一脚:“崔内侍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崔皓吃痛,醒过神,忙抹了把脸,颤着身子重新跪好。

“请娘娘责罚。”

梁婠低头瞧着,笑了笑:“本宫的责罚,你可有命受?”

崔皓脑袋垂了下去。

她如今一句话,岂止是自己没命受,就连幼子寡母都得一同遭殃。

“求娘娘开恩。”

日光刺目,梁婠眯了眯眼:“去吧。”

崔皓磕了个头:“谢娘娘。”

他躬身退至一定距离,才转身离开。

沅芷扭头瞧了过来:“娘娘,现在不单太极殿、含光殿,只怕整个南城宫都知晓您讨厌这个崔皓呢。”

梁婠静静望着蹒跚而行的人影,若有所思:“是啊,都知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用手遮挡阳光,看懵懂的人一眼,提唇微笑。

“咱们回去吧。”

沅芷似懂非懂点头。

——

榴花苑,依山临水。

树影花荫下,金阙不系舟里,客者如云、鼓乐齐鸣。

皇后一向节俭,入宫十载,竟是头一次声势浩大地办寿宴。

实在稀奇。

更稀奇的是,据说这寿宴是淑妃极力向皇帝建议的,不仅如此,还拿出自己的月例全力支持。

可最稀奇的是,皇帝竟然允了。

但凡前朝后宫不是耳聋眼瞎的,谁人不知帝后关系流于表面?

炎天暑月,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

冰凉可口的瓜果,消不退夏日里的燥热,更抑不住好事者窃窃低语的热情。

尚未开宴,女眷贵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

有人掩在户扇后,挤眉弄眼。

“别说她倒是真有些手段的。”

“那是,自打她进宫,再不见其他人露面,就连从前的几位都没了音儿,听闻那栗、赵二人,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她,被削了位份不说,还……”

“我听我堂姊讲,可谓是一人后宫呢。”

“是嘛,这也难怪呢,谁叫人家自己争气,这才进宫多久啊,就有了,还真是人各有命啊。”

有人闲听半晌,嘁了一声:“这算什么,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这有孕一事传到北边,周君竟还给她送贺礼呢。”

几人对望一眼,响起抽气声。

“当真是了不得啊!”

惊诧过后,又是晦涩。

“可她一个深宫妇人,如何与北边攀上关系?”

“这可不好说呢,你们可别忘了,她先前那位是怎么死的……”

眼神交换,意味深长。

“说起这事儿实在叫人看不明白——”

不知谁吃的一笑:“哼,你若是能看明白,岂不是也可上朝堂了?”

旁边人羞红脸:“你,你这坏了透的,竟还打趣起我来,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倒不知你家卓世子喜欢这么凶悍的呢……”

“你还说!”

“哎哎,你们先别闹啊,再说与我们听听啊。”

羞红脸的人一抬头,不期然撞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独身凭栏而立,似乎在眺望什么。

她惊喜唤了声:“丹青!”

朱栏边的人如梦初醒,回过头望过来,眸中闪过意外:“阿碧?”

见是周太慰夫人,闲话的几人纷纷行礼。

淮阴侯世子妇倒是不像旁人那般拘谨,玩笑道:“你们还想听什么不妨跟她打听,就说谁还能有她知道的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人面面相觑。

长姊是皇后,二姊是安定侯遗孀,周太慰又与安定侯为好友,据说她与那位私交匪浅……

真相必然是真相,可也没人敢问啊,再一想到方才那些闲话兴许被她听去,一阵后怕,都是讪讪笑着,岔开话题。

曹丹青视线从她们僵硬的脸上轻轻扫过,客套笑笑。

淮阴侯世子妇脱离人群,靠近了神色亲昵:“皇后娘娘的寿辰,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说着,疑惑朝两边看了看:“我瞧你刚在看什么,难不成是在这儿等人?”

曹丹青摇头笑笑:“离开宴尚早,里头未免气闷,这边花楹花开得好,一时瞧得入了迷。”

淮阴侯世子妇将她拉到一边,秀眉轻蹙:“这是什么话,你阿姊的好日子,如何不到跟前去?气闷?那石舫怎会气闷呢?”

她一脸不信,又仔细上下打量起来:“许久未见你,怎的清减了这么多?”

曹丹青勉强笑笑。

正欲开口解释,有宫人上前。

“太尉夫人,淑妃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