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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我在人间那几年 > 第149章 不娶何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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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将近下午,宫人才送来了所谓的“饭食”:两碗馊饭,一碟臭咸菜,离老远都能闻见那上头散发的腐败气味,宿倾带回来的那只黑猫只是闻了闻就嫌弃地跳上宫墙出去了。

送饭的宫人放下饭菜似乎还并不打算离开,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等着看“公主”的笑话,见宿倾站着不动,一名宫人忍着笑催促道:“公主怎的不吃,虽说馊了些,可在冷宫应也算难得的佳肴了吧?”

那名宫人说完,像是忍不住了一般,捂嘴同身旁的宫人相视而笑,望向宿倾的目光带着毫不掩藏的轻蔑与嘲弄:“这可是三殿下亲自吩咐给公主准备的好菜,公主可要珍惜,切莫辜负了殿下的好意啊。”

一个皇子,为什么要特地来欺负一个冷宫里的公主?路舟雪的心渐渐偏向宿倾,连带着看那两个仗势欺人的宫人也不顺眼起来,他手里刚凝聚起灵气想要惩戒一二,就见宿倾隐晦地朝他摇了摇头。

路舟雪只好作罢,只见宿倾一改无人时的锋锐,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怯懦瑟缩起来,他沉默地端起地上的两碗泔水,忍着喉腔里翻上来的恶心硬吃了下去,这二人是五皇子特意找来磋磨他的,若是不吃,反而会叫他那个飞扬跋扈的三弟越发变本加厉。

两个宫人平日里被上头的管事宫妃打骂惯了,如今能在冷宫里的废妃、公主身上找到凌驾他人的成就感,也不免拿着鸡毛当令箭,得寸进尺起来:“怎么不见娘娘,这饭食,可是两个人的。”

宿倾闻言动作一顿,没忍住抬眸扫了那两人一眼,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两个宫人吓了一跳,而后恼羞成怒地又搬出五皇子来:“看什么,这可是三殿下的旨意,公主莫非有异议?”

冷静,冷静,现在忍不住,闹到五皇子那里,他和母妃都有麻烦。宿倾气得端碗的手都在抖,他竭力控制住心底的怒火,闭了闭眼睛,而后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没有。”

两个宫人如何看不出宿倾强忍的怒火?可是那又如何,这皇宫里就是这样,不得宠,也只能忍着。宿倾的反应给了他们极大的成就感,两人得意地笑起来,一边训诫道:“这样就对了嘛,公主还是很识时务的。”

路舟雪在旁边瞧得火从心起,可碍于宿倾先前的阻拦,又不好擅动,他想了想,用符箓幻化出宿倾母妃的模样,然后替她吃了那碗饭,两个宫人满足了心里扭曲的癖好,自然心满意足离开。

等那两人离开,冷宫的大门重新关上,宿倾直接对着墙根开始抠喉咙,先前吃下去的所有东西一并吐了出来,散发着酸腐的气味,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宿倾吐了很久,吐到后面只有酸水,全身都在抖,可他仍旧感觉到恶心,喉腔里依旧残留着那碗米饭馊臭的味道,路舟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递上去一碗清茶:“漱漱口。”

“谢谢。”宿倾接过路舟雪递过来的茶,清冽的茶香冲淡了嘴里恶心的味道,他擦了擦嘴,顺手将他吐出来的东西用土埋了。

“你……”路舟雪看着宿倾这副难受却习以为常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问,只是沉默地在一旁给他递工具。

“要问什么就问吧。”宿倾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他也没打算再吃,随便收拾了一下厨房,提着锄头回后院锄地了,后院被他打理得很好,种了一小片郁郁葱葱的青菜。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你?”路舟雪道,也撸起袖子帮着宿倾拔菜。

“看不出来,道长还会干这个。”宿倾见他动作熟练,意外地挑了挑眉,“在这皇宫里,最不乏的就是欺软怕硬,我和母妃不得宠,自然谁都想来踩一脚。”

“至于为何我拦着你,是因为他们今天来,是老三授意,弄他们,就是打老三的脸,那小畜生睚眦必报,少不得又要找我的麻烦。”宿倾一边说,一边清理干净菜地里的杂草,重新拨上种子。

“五皇子似乎对你敌意很大?”路舟雪回想着方才两个宫人拿乔的作态,特意拿两碗馊饭来作弄人,不难看出他们背后主子跋扈的本性。

“早些年在太学读书,他不如我,被太傅好一顿骂,从此就记恨上我了。”宿倾漫不经心地说道,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些年的苦楚,“后来我同母妃被打入冷宫,仍旧时不时找我的麻烦,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辛苦了。”路舟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憋出这么一句,下意识想拍拍宿倾的脑袋以作安抚,不想后者刚好弯腰拔草,他的手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宿倾一回头就看见路舟雪尴尬的状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原来道长还是慈悲心肠,这是心疼我了?”

“嗯,有点。”宿倾本是说笑,但路舟雪却是认真的,他一点头承认,宿倾反而愣在了那里,看向他的目光里有错愕、不解,但宿倾似乎并未被打动,反而紧紧地蹙起眉头,语气冷淡:“我不需要怜悯。”

宿倾说完,转身提着水桶打水浇菜去了,路舟雪瞧着他瘦削的背影,以及因为疏离又抿起的唇,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宿倾分明是感到高兴的,可偏偏又强硬地逼自己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

井水装了大半桶,宿倾提在手上时,整只手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路舟雪伸手想帮他提,却是没等他碰到水桶,宿倾先一步松了手,水桶打翻在地,同时浇湿了两人的鞋子。

“道长,过去十几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没必要做什么。”宿倾也没管地上的桶,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路舟雪道,“你既未打算过长留,就不要随意打乱我的生活。”

“我不需要你这颗心里的东西,无论是一时兴起的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杀人的刀。”宿倾抬手点了点路舟雪的胸膛,“你随时可以离开,我却还要长长久久地在泥里挣扎,道长,不娶何撩?你是无心,随时可以片叶不沾身地抽身离开,我的意难平,又有谁来解?”

路舟雪沉默了,宿倾远比他想象的要敏锐,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清醒。宿倾说完,默默地捡起木桶重新打了一桶水慢慢地浇菜,路舟雪站在远处看着他,心头的思虑很重。

他或许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答应了萧风灼的海誓山盟,转头就选择了断情绝爱的天道择主,那时候,那只掏出整颗心来爱他的蠢猫在想什么呢?路舟雪不知道。

宿倾浇完了菜回偏殿,这一次路舟雪没有跟过来,他回头看了看也就收回了目光,从宫殿的瓷砖地下捡出来一本旧书开始看——他曾去过太学,授课的太傅很喜欢他,送了他许多书本。

刚入冷宫时那些书被五皇子差人故作不小心毁了大半,剩下的这些,是他提前埋进了土里才幸免于难,饶是如此,最初那几天五皇子还是三天两头派人来找麻烦,只为了确认他有没有私藏书籍。

等到五皇子完全失去兴趣不再派人来找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春秋,深埋土里的书籍因为潮湿、虫蛀早已经毁坏大半,宿倾将其挖出来时,只余寥寥残页能够勉强辨认字迹。

君父不爱、母妃疯癫、兄弟欺凌,单是活着就已竭尽全力,读书这种事,其实他本不该妄想,可他仍旧要读,哪怕书烂了、毁了,字迹几乎看不清了,他也要读,他要从这里出去,而不是跟他母妃一起腐烂。

思绪回笼,宿倾的注意力回归到眼前的书本上,他很聪明,哪怕缺字少页,他也能勉强看明白个大概;冷宫里没有笔墨,他便用手指蘸水在石板上写,学得颇为艰苦。

今日琐事诸多,相当耗费精力,宿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趴在桌案上,神色恬静。吱呀一声轻响,殿门打开,路舟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件大氅披到宿倾身上。

路舟雪今天下午想了很久,他的确早晚要离开,可是离开之前,他想,他可以顺手拉宿倾一把。

“你——”宿倾向来警觉,大氅才刚披到身上,他就醒了,刚想说话,路舟雪先声夺人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

路舟雪顿了顿,转眸看见桌上的旧书,他道:“在读书?我可以教你,我的学问很好。”

宿倾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路舟雪也不催促,只是坐在那里,一脸耐心地等着,半晌后,宿倾冷淡地说了句:“不用。”

他说完脱下身上的大氅还给路舟雪。

天色渐渐擦黑,宿倾换了身黑衣,坐在宫殿的台阶上穿好鞋,肩上挂着个麻袋就翻墙出去了。他的动作鬼鬼祟祟的,路舟雪见他小心,也没出声惊动他,只是留了一缕神识附着在他头发上跟着他出去了。

“阿猫,你确定没有带错方向?”宿倾怀里抱着黑猫,躲着巡逻的禁军蹑手蹑脚地在皇宫里穿梭,怀里的黑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只见宫道那头走过来一个提灯的宫人。

兰芝觉得今日很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五皇子交代下来要去给冷宫里那两个不得宠的一点教训,她满心满眼地以为这是个好差事,高高兴兴地领了,打算磋磨完人回来讨赏呢。

哪成想五皇子转头就忘了此事,跑出宫同魏国公世子斗蛐蛐儿了,她奖赏没讨成不说,还叫管事的姑姑好一阵训斥,说她偷奸耍滑,打了掌心,还罚了一个月的银钱,当真是倒霉。

兰芝一脚踢开地上的石子儿,心气不顺地想,定是冷宫里那个乖丫头身上的霉运传给了她,否则她何至于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倒贴一个月的银钱?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回冷宫再给宿倾一点教训,好叫心头的气儿顺下去,她正想着,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兰芝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而后惊恐地发现她不知不觉竟真的走到冷宫这边来了。

冷宫位置偏僻,荒凉不说,还没点多少庭灯,一到晚上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多年来死了不少废妃,几乎没多少宫人爱往这边来。

兰芝想着宫人口中那些流传的恐怖故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缩紧了脖子,在宫道上快步走了起来,打算尽快离开这处暗巷,提着宫灯的手都渗出了冷汗。

“喵——”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只黑猫从暗处扑了出来,兰芝被吓得跌坐在地,宫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就灭了,唯一的光亮熄灭,兰芝吓得抖如筛糠,目光死死地盯着暗处,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极轻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兰芝若有所感地回头,就见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犹如索命的鬼,她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啧,白日里那般嚣张,原来也是个胆小的。”宿倾手里拿着张开的麻袋,嫌弃地站在旁边看着晕过去的兰芝,黑猫蹭到他腿边打了个滚,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宿倾手里麻袋一套,直接把晕过去的兰芝装了进去,然后往肩上一扛,做完这些还头不疼气不喘地朝地上的黑猫招了招手道:“阿猫,上来。”

黑猫又“喵”了一声,顺着宿倾的手跳上他另一边的肩头坐着。

路舟雪附着在宿倾发丝上的神识眼瞧着他把白日里欺辱他的人用麻袋套了丢进池塘里,心想这丫头还挺雷厉风行的,有仇都不留过夜的。

解决完兰芝,宿倾并未打算回去,他趁热打铁地抱着黑猫就去找欺辱他的另一个宫人去了。另一个是个宦官,住得要远些,路上巡查的禁军很多,宿倾耽误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宦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