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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我在人间那几年 > 第66章 旧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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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舟雪心中一颤,嘴上却若无其事道:“又胡言,你也知道孔雀还在呢?”

“棉棉,好凶哦。”萧风灼撇了撇嘴,却是越发往路舟雪身上拱,一边哼哼唧唧,“我看你根本不想我,不然怎么一见面就凶我。”

“你怎么在这?”寒暄完了,路舟雪言归正传,问起了萧风灼在这里的缘由,若是巧合,未免也太巧。

“碰巧,棉棉信么?”萧风灼眨了眨眼睛,路舟雪沉默地看着他,一脸不信,他咧嘴笑了笑,说道,“好吧,不是巧合,处理完妖族的一些事,干脆叫我那些手下查了查你的行踪,估摸着你会在这一带,就找过来了。”

“阿灼自称自己籍籍无名,原来还有手下?”路舟雪瞅着他,不知怎的,在萧风灼面前,话总是要多些。

“籍籍无名又不是庸庸碌碌,以前积攒下来的余威还在。”萧风灼话接得很快,他歪了歪脑袋,笑意淡了些,“谁还不曾是个天之骄子了?”

“嗯,天之骄子。”路舟雪点点头,想起先前那实力不凡的少年,连带着看萧风灼也狐疑起来,“有个自称是你师弟的少年,长着一张卫如戈的脸,把顾银都打得节节败退,你不解释一番么?”

“他呀,确实是我师弟。”萧风灼早知道路舟雪会有这么一问,只是给出的回答避重就轻的,不那么诚恳,“那小子可是真正的天才,我好容易骗他给你当半个月侍卫,怎样,有那小子在,你没吃亏吧?”

是没吃亏,路舟雪心想,把顾银都打得节节败退的,能叫他吃什么亏?这世上天才很多,有这么一个实力强悍的少年也不奇怪,路舟雪起了疑心的是少年那张脸,还有他背着的焚曦神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路舟雪想起萧风灼第一次见卫如戈是同他说的什么替身不替身的话,他现在有些怀疑当时萧风灼看似说的是卫如戈同林曦扬像,实则指的是那少年。

“棉棉指什么?”萧风灼明知故问,那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是路舟雪多疑一般。

“看来阿灼瞒着我的事还不止这一件。”路舟雪学聪明了,如今也会反将他一军了,萧风灼笑起来,他摇头,双手掐着路舟雪的两腮捏了捏:“怎么会,我从来不骗人。”

“他姓萧,岭南士族子弟,曾是俗世中人,他父亲曾于我有恩,因而我跟着冠了他的姓氏,别的我可也不清楚了。”萧风灼不逗路舟雪了,轻轻捏了捏后者的脸,又揉了揉他的头,“棉棉呢,棉棉怎么在此?”

“我想去灵山。”路舟雪信任萧风灼,因而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我身怀神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知道,既是巫咸人弄出来的祸患,我打算从源头解决问题。”

“是么。”萧风灼似乎有些不信,眯着眼睛盯着路舟雪看了一会儿,片刻后若无其事道,“那你该找鬼王,我回去查了一下,虽说原本巫咸人也在想方设法重铸登天路,可是造神骨的法子却是鬼王提出来的。”

“鬼王?”路舟雪不由自主想起了鬼府中那只带着般若面的恶鬼,他也心有疑虑,尽管那家伙刻意遮掩了面容,声音却是没有伪装,路舟雪记得那个声音……

“嗯,鬼王。”萧风灼应了一声,却不太认真,正说着话,注意力就被旁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吸引了,紧接着整个人都凑了过去,孔雀在路舟雪怀里眨了眨眼睛,她说:“小勺没有卫师叔靠谱。”

路舟雪摸了摸孔雀的头,顿了顿,问道:“那空青喜欢阿灼还是你卫师叔?”

孔雀想了片刻,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还是比较喜欢小勺。”卫师叔有些奇怪,前后不像一个人。

“为什么喜欢阿灼?卫师叔不好吗?”路舟雪忽然生了好奇,不知为何,他想知道孔雀喜欢萧风灼的缘由是否跟自己一样,似乎这样就能暂时蒙蔽掉一些本该很明晰的答案。

“嗯……小勺会给我东西吃。”孔雀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一个令路舟雪啼笑皆非的答案,后者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轻叹:“你呀。”

“难道路哥哥不喜欢小勺给的东西吗?”孔雀一本正经地反问,她朝路舟雪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颗油纸包好的酥糖,“我把小勺给的糖分给路哥哥吃,哥哥也喜欢小勺,好不好?”

“你这丫头。”对着孔雀满怀希冀的目光,路舟雪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轻叹一声,把那颗糖拿过来剥开吃下,一边含着糖含糊不清道,“我何曾说过不喜欢阿灼了。”

孔雀没说话了,只是抱着路舟雪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路舟雪没察觉什么异样,只是糖或许放得久了,有些发潮发软,肚子隐隐有些不对劲,他心想如今肉体凡胎当真是娇贵了,这也要闹肚子么?

三言两语的功夫,溜出去的萧风灼又溜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纹样怪异的丝带,他也不解释什么,直接往路舟雪脖颈上系,指腹不时擦过路舟雪脖子上敏感的皮肤,弄得他抖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萧风灼。

“为何这般看着我?”萧风灼朝他笑了笑,动作流畅地系好了丝带,满意地看着路舟雪点点头,夸赞道,“棉棉肤白貌美,这丑东西系着都好看。”

“丑东西你还拿来给我戴?”路舟雪伸手就要揪了揪丝带垂下来的部分,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倒是萧风灼以为他嫌丑要扯掉,还慌忙按住他的手,解释道:“别扯,这东西是丑了点,可是意蕴好。”

“哦?”路舟雪抬眸看向萧风灼,示意他继续说,后者弯起眼睛,抹平丝带上的褶皱,轻声道:“不死国的祝福图腾,有长命无忧、百岁无虞的祝愿。”

“长生那是凡人的追求,你我都已是修士了,哪里需要这个。”路舟雪笑萧风灼犯傻,心中却莫名高兴,大概收礼物这件事总是叫人开心的吧,不然他一个见惯稀世珍宝,享过万寿无疆的神仙,如何就对这绘了祝福图腾的丝带这般喜爱了?

“即便没有祝福图腾,棉棉也必定长命百岁、福寿绵长。”萧风灼理好了路舟雪脖颈上的丝带,顺手将路舟雪一路逃亡有些乱了的长发也重新挽起,插了一支墨玉簪子,在银白的发丝里格外醒目,“这祝福图腾,本是为着棉棉能够平安喜乐才送的,是我希望棉棉高兴。”

“小勺,我呢?”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夹在中间被忽略的孔雀不太乐意地扯了扯萧风灼衣服的下摆,她也想要礼物,“你眼里就只有路哥哥。”

“啧。”萧风灼伸手重重地揉着孔雀的脑袋,把小姑娘的头发都揉乱了才停手,然后随手掏出个小鸟模样的陶瓷哨子就把人打发了,孔雀撇了撇嘴,却还是接过来,她就知道小勺眼里只有路哥哥。

“你揉乱的头发,你负责梳。”路舟雪看完了萧风灼揉乱孔雀头发的全过程,幽幽道。

“你的头发都是我梳的,难不成还指望你?”萧风灼笑道,解开孔雀乱糟糟的头发,三两下扎出个双丫髻,还插了两朵花在上头,看着格外娇俏,萧风灼一边给孔雀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像带了两个闺女。”

天色很快暗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传说是不死国旧都,因为荒废多年,只余下了一片荒芜废墟,却因着有个不死的理想象征,故而在凡人中颇受追捧,一时也车水马龙的。

“不死国?娘亲说过,不死国有一位太子以肉体凡胎实现不死,可是真的?”孔雀还年幼,喜欢听这些猎奇的故事,日头一落下去便挨着萧风灼的腿要听故事,路舟雪也一脸感兴趣地看着他,仿佛两个好奇宝宝。

“哪有什么不死,不过是凡人对长生的期许,不死国的国民追求长生和不朽,自称是不死民,可若是真的不死,又怎会尽归黄土,不见旧痕?不过这位太子倒是可以讲上一讲”萧风灼太喜欢路舟雪这样眼巴巴的表情了,看得他的心都软了,他想也不想地摸出一袋糖雪球投喂,“棉棉这般模样,倒是格外惹人怜爱。”

路舟雪接过糖雪球一言不发地吃,才不理会一言不合就调戏人的萧风灼,后者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倒是孔雀不满他忽然打岔,抓住他的袖子扯了扯,追问道:“然后呢?不死国端术皇后生下嫡子之夜风雨大作,那孩子后来是不是天资聪颖,年少有为?”

“你这丫头急什么。”萧风灼点了点孔雀的鼻尖,继续讲道,“端术皇后诞下嫡子,本该普天同庆,怎料后半夜风雨大作,本已平安产子的端术皇后忽闻狸猫凄厉啼哭,大骇之下竟然撒手人寰,王都西南部更是罕见地出现山崩,死伤无数,一时之间,那个孩子被看作是不详。”

“钦天监夜观天象,料定此子是灾星祸事,凡亲近者皆不得善终,一夜之间痛失爱妻的国君对其恨之入骨,却碍于其是端术皇后唯一的子嗣而又矛盾地将其立为太子。”萧风灼笑着戳了戳路舟雪的腰,后者转头皱眉看他,一边把他作乱的手拿开,“棉棉,你理理我呀。”

“后来呢?”孔雀也跟着扯了扯萧风灼的袖子,一面对着路舟雪告状,“路哥哥,你看他,老打岔。”

路舟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道:“阿灼,你、你莫逗她了。”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莫来弄我了。

“我考虑考虑。”萧风灼笑眯眯地像只老狐狸,他继续道,“只是那孩子出生时声势浩大,却天赋平平,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无一样出彩,国君本就不喜爱他,何况才学平庸呢?”

“太子天资愚钝,又不通人情世故,国君寿诞送了一件礼物讨好,不想弄巧成拙,竟让国君以为他意图谋反,当夜便被废了太子之位,禁足宫中。”萧风灼靠在路舟雪肩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啊,这也太窝囊了吧,”孔雀皱了皱眉,感到有些失望,“连守成都做不到么?”

“可不就是窝囊么,国君也是这么觉得的。”萧风灼打了个呵欠,像是困了,他眯着眼睛小憩,一边道,“所以没多久,废太子就被他爹找了个理由丢到西南蛮荒去了,封号‘庸’,平庸的意思。可叹不死国昔日繁华旧都不再,倒是那庸王封地背靠苍梧山,反倒在妖族的经营下喧闹起来了。”

“庸王?”路舟雪轻轻地开口,他扭身去看萧风灼,不知为何,他在后者的话里听出了些许自嘲。

“是呀,庸王。”萧风灼应道,他抬起头来对上路舟雪关怀的视线,笑得璀璨莫名,情绪却明显淡下来,连带着那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虚假了不少,他声音轻轻的,“庸王,楚昭离。”

“棉棉,你这腰扭得,啧啧啧。”萧风灼看着转过来为了同他说话,几乎把腰扭成麻花的路舟雪,掰着肩膀把人正了回去,“也不怕把你的细腰扭折了。”

路舟雪无言地看着他,心想他为什么以前没发现萧风灼的嘴这么欠呢?

旧都多是断垣残壁,三人歇脚的地方不过是个还剩三面墙的角落,深秋的夜晚寒凉,又是在西部荒凉之地,太阳一落了山便冷了,是路舟雪用天白丝织了个茧房,这才勉强能遮风挡雨。

天白丝把四面墙壁连同天顶缺失的部分都补了起来,又在里头织了一张柔软的床,孔雀听完萧风灼的故事就困了,没多久压着他的袖子就睡着了,路舟雪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挪了挪,从袖中翻出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孔雀盖上了,他则同萧风灼躺在一边,打算就这样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