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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我在人间那几年 > 第56章 少年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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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师尊!”卫如戈略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

百里长情在给孔雀示范剑招时忽然经脉逆行,凝在指尖的灵气忽然就溃散了,他以剑尖杵地试图勉强维持住身形,不想还是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去,手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的血来。

卫如戈看得瞳孔骤缩,连忙上前扶住了百里长情,一边正要叫人去请医修来治疗,关键时刻,百里长情抓住了他的袖子,抬起头来嘴唇发白地摇了摇头道:“莫声张。”

“师尊!”卫如戈眼眶顿时就红了,他担心得着急上火,一时之间都忘了长幼尊卑,“您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不叫医修来看?”

“不要多话,本座的伤本座自己清楚。”百里长情也并不解释,借着卫如戈的力站起来,不放心地交代道,“本座要再次闭关,峰里的事就由你做主,还有你那师侄,也要辛苦你教导了,可明白?”

“定不负师尊嘱托。”卫如戈向来听百里长情的话,如今被委以重托,自然无所不应,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却又犹豫着道,“师尊伤得不轻,可要我寻二师兄回来为您护法?”

百里长情却是拒绝了,见卫如戈不解,他勉强解释了一句:“他终归不是你师姐。”所以强求不得。

卫如戈心思浅,却并非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路舟雪不能回来护法,百里长情的情况又糟糕成这样,当下也当了一回出尔反尔的小人:“师尊重伤怎可无人护法?既然师兄不来,不若徒儿为您护法!”

“胡闹。”百里长情有气无力地斥了他一句,“你来替我护法,峰中诸事谁来料理?”

“先前师尊闭关一样无人照料,不也好好的?”卫如戈倔脾气也上来了,一根筋咬死了就是要给百里长情护法,只是见自家师尊横眉冷对的,便有软了语气打起感情牌,“师尊在,无相峰才在,若是师尊不好了,徒儿守着那么大个无相峰,也就是个孤家寡人,师尊也疼疼徒儿吧。”

卫如戈说到后面,眼眶红得仿佛要落下泪来,在路舟雪那里几次三番吃瘪的百里长情面对这样乖巧懂事又依赖他的小徒弟,不免就心软了三分,终是妥协道:“那你来吧。”

卫如戈搀扶着百里长情进密室紧急闭关了,峰中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未来得及料理,包括孔雀。

少女无言地望着师徒俩相互搀扶着进了密室,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她的存在,孔雀满是稚气地脸上出现了与年龄不符的苦笑,她沉默着仰头把眼眶中汹涌的泪意憋回去,却不想天边斜阳染红了层云,嫣红仿佛母亲的裙摆,不知是光线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滴晶莹的眼泪砸到了地上,落下一个深色的坑。

她再一次被遗忘,被忽视了。孔雀失魂落魄地回了凤凰台,正殿的大门重重地合上,一点光都落不进来,她在地板上把自己缩成一团,一路走回时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少女将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咽咽地抽泣,哭得浑身颤抖,她想她的娘亲了,那个油尽灯枯依旧爱她的娘亲。

除了她的娘亲,没有人爱她。父君对她从不在意;哥哥与她感情淡薄,相处起来疏离小心;萧风灼、萧风灼对她挺好,可是终究素昧平生;至于路舟雪……孔雀对他的感观很复杂。

作为同样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待她无疑是最好的,可就是因为如此,孔雀在听到他同百里长情说:“那空青左不过是予昭的女儿,归根结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您若是不管,叫她自生自灭便是,我操个什么心?”才会痛得不堪忍受,她原本、最喜欢路舟雪了……

孔雀哭累了,抱着腿坐在床边发呆,正殿大门忽然被推开,门打开的缝隙里拱进来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有些呆傻地看着同样看着她的猫,大猫轻轻地打了个响鼻,将一根沾满了它口水的糖葫芦吐在孔雀面前,她愣愣地低头去看,糖葫芦,路舟雪特意去人间给她买的,她和大猫都有份。

是了,哪怕路舟雪说不要她,哪怕他不是她亲母,可是他对她终究是在意的。孔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抱住大猫的脑袋,自言自语:“阿猫,你在担心我吗?”

大猫不会说话,但是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关怀地看着孔雀,的确是在担心,明白这一点的孔雀顿时破涕为笑,她揉了揉大猫的头,还有些哽咽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大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孔雀一愣,她似乎听懂了它的意思,有些迟疑地道:“你要我出去寻路哥哥?他何时出去的?”

大猫却是不喵了,张嘴咬着一点孔雀的衣角直接把人往外拖。

“阿猫乖,你不要拖我,我跟你出去。”孔雀一面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一面安抚着有些毛躁的猫,想起那天瑶光同她说的话,孔雀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阿猫,我们去告诉路哥哥,有人要害他!”

……

路舟雪将近黎明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彼时萧风灼已经走了,在他周围留下了一个阵法,以及一套更换的衣物,他湿淋淋地从热池里站起来,他衣物本就轻薄,白衣过了水套在身上更是似露非露的,如玉的胸膛,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以及一点挺翘的臀尖全都分毫毕现,完全一个出浴美人。

头上忽然罩下来一件混合着露水和松木气息的披风,略有些耳熟的少年音色戏谑地在身后响起:“快些穿好衣裳吧,妖族素来荤素不忌,不是每个都像某人一样坐怀不乱的。”

路舟雪把覆盖在他脸上的披风拿下来,只见一个红衣少年背对着他站着:“你穿好了我再转过来。”

虽然路舟雪很好奇对方的身份,可既然自己旧疾发作却还能好好地在热池里醒过来,这便说明了对方不是什么趁虚而入的坏人。路舟雪默不作声地更换了衣物,虽说他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赤身裸体,可他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姑娘,看两眼也不会怎样,对方实在犯不着这样。

“我好了。”路舟雪系好衣带,顺带叠好了方才少年扔过来的披风,打算还给对方,却不想那少年拒绝了:“你拿着吧,原本也不是我的披风,是姓萧的留给你的。”

“卫如戈?!”路舟雪瞧见少年的脸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此,也就未曾细听他的后半句话,于是他便也问出了口,“你如何在此?”

少年挑了挑眉,却也应下了路舟雪对他的称谓,作为萧风灼故意瞒着他的报复,他也毫不留情揭了对方老底:“姓萧的叫我来看着你。”

“姓萧的,是指萧风灼?”路舟雪迟疑道,虽然有些疑惑萧风灼什么时候跟卫如戈这么熟了,但是逻辑上对方托卫如戈来照顾他也是说得通的,因而他也没多想,转而问道,“他来过,缘何又走了?”

“谁知道呢。”少年懒洋洋地靠着旁边的老树,面不改色地编排萧风灼,“许是有什么莺莺燕燕等着回去宠幸呢。”

路舟雪觉得有些不对,依照卫如戈那一根筋的性格,当真能这样巧舌如簧么?但他终归跟卫如戈不熟,因而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并未太放在心上。

“开玩笑的。”见路舟雪一脸无奈,卫如戈直起身,将放在地上的重剑背到背上,“他在妖族的琐事还未处理完,暂时抽不开身,这段时间由我照看你,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回来找你的。”

“我又并非三岁小儿,哪里需要照看。”得知是萧风灼找卫如戈来照看他的,路舟雪心中有些许触动,可随后便也有些无奈,萧风灼和卫如戈,这俩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他呢,也不知是谁照看谁。

“你需不需要另说。”少年说道,“我已答应了人,自当信守承诺,他回来之前,你去哪,我便去哪。”

闻言,路舟雪自然也只得任由少年跟着,他本想先回终庭,毕竟不能丢下孔雀不管,这南荒进来容易,归去时千里江山却是出不了南荒。

“再往南些便是苍梧之野,传说上神所葬之地,灵鬼禁行,大部分赶路的术法在此地都受限。”路舟雪还欲再试,卫如戈却是直接解释了缘由,“总归也出不了什么事,慢慢赶路便是。”

路舟雪想了想是这个理,便也按捺下心思来,只踩着踏雪无痕慢慢地赶路。

“天色晚了,可要歇息?”由于无法用千里江山,也无法御剑,二人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不知不觉便已斜阳夕照,卫如戈瞧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指了指山脚根上的一处客栈,“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若要歇息,错过了这里,可就只有露宿荒郊野外的了。”

“歇着吧。”路舟雪没思考太多地就做下了决定,他自己也就算了,卫如戈还只是一个弱冠不到的孩子,论辈分还是他的师弟,又不是没钱,何必让小孩跟着他风餐露宿的受苦?

挂着“忆尘”牌匾的山间客栈人满为患,那客栈一楼堂子的最里边搭了一个戏台,说书人手里拍着醒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个没完,“偌大红尘,名门修士数不胜数,门派之间的争斗更是数不胜数,但声名在外的,也不过二三,今日所说,便是那终庭凤凰,昔日的昭阳剑予昭,如今的凤凰君路舟雪。”

台子下有人坐不住了,吼道:“你这死老头,那杂种凤凰的破事来来回回讲了三百遍,有什么意思?便不能换个新鲜的说么?”说话那人粗声粗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说书人却毫无所惧,仍旧是笑容满面悠悠道:“如今这凤凰君路舟雪可不同那予昭,诸位是未曾见过,那雪凤男子之身,却有一张芙蓉面,那身段更是窈窕万千,更胜当年朱凰啊。”

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的,仿佛他曾亲眼见过一般,一时之间,若非路舟雪就是当事人,也不禁要好奇起那凤凰君的风采来。

在座满堂闻言更是被勾起了兴趣,方才的大汉又说话了,却是有些不信:“当真有这么玄乎?”

说书人笑了,摇了摇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把手中醒木一拍,徐徐道来:“那路舟雪乃朱凰涅盘,冰雪之姿,那终庭太上长老见之难忘,竟然不顾旧伤未愈,亲赴东山替他查明旧案,洗清冤屈。”

“便是我们妖族的萧统领,何等风流不羁的人物,也照样倾倒于那雪凤风采,甘愿为其留驻终庭三月,这也就罢了,妖王召回,竟日日相思难忘,久生心疾,如此还不能证明那雪凤风姿绝世么?”

说书人讲的绘声绘色,路舟雪嘴里的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倒是卫如戈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竟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姓萧的的确是晕头转向了。”

“休要打趣。”路舟雪平常训斥萧风灼习惯了,此时面前换了个人,他竟也还是习惯性地说出了口。

“不信?”卫如戈挑眉,他不似萧风灼整日没个正形,他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似笑非笑道,“日后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不过姓萧的嘴里大概率没实话,你得反着听。”

路舟雪:“?”什么乱七八糟的。

“罢了。”见路舟雪一脸迷茫,卫如戈却是没有再解释,笑了笑,干脆转移了话题,他将手里的茶杯放正了,意有所指道,“这妖族啊,地方不大,事情不少。”

“什么?”路舟雪被卫如戈方才那些话说得有些心慌意乱,一时之间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

“路舟雪,你没发现这客栈里的人全都是盯着你我的吗?”卫如戈手里的茶杯扣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客栈嘈杂,按理说除了路舟雪没有人听得清,不料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客栈都安静下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