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了一下午，雨该下还是下。
家里院墙豁着大口子，不怕院子里积水，就怕房子塌。
李云山在家她就没像昨晚那么操心了，但睡的也不踏实，隔一会就醒，隔一会就醒。一直到天麻亮，雨声听着小了，后院的公鸡也叫了起来。
毛小岁是又困又精神，到底是躺不住了，越过李云山下了炕。
先去上了个茅房，等她进屋就见李云山也坐了起来。
看着同样没睡醒，说话声音都是哑的，问“怎么了？”
“上茅房。”
李云山闻言又躺下去睡了。
毛小岁也上去躺了会，听着村里的动静后又起了，先去厨房把粥煮上，然后拿着盆去摘青菜。
习惯性的站在围墙边上往下看了一眼，王家偏房塌的那一块又塌了些，不过最热闹的还要属村长家。
刘云哭喊着不活了之类的话，估摸着真像李云山说的那样房塌了，但她看着是没问题的，也不知道塌哪了。
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回过头，李云山站在堂屋门口，惊愕的问“是二奶奶的声音？”
毛小岁“嗯”了声，端着盆进屋，“你之前不是说二奶奶家的房塌了吗，正哭呢。”
李云山点点头。
她把菜用房檐下接的水洗了一下就去炒了。
吃过饭雨彻底停了，就是天还是阴的。
村里人都出来了，这家问那家房子塌没塌，那家问这家房子塌没塌，然后就是哭诉今年没收成的……
毛小岁听了会就跟李云山去铲塌了的院墙了，也不免叨叨了起来“今年地里怕是我们家最亏。”
李云山说“怨我，是我都要种麦子的。”
毛小岁笑了起来“我们家还没到挨饿的地步，有什么可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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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晴了，王家人搬着梯子用泥糊塌了的那块墙。
李云山盯着看了会，说“像是压下来了，其实他们不该补的，应该趁着天气暖和把瓦揭下来重新盖的。”
毛小岁疑惑“王家的房子时间不久吧，怎么这么快就塌了？”
李云山摇摇头“按理是不应该的，可能是没建好，村里人穷，如果像县里人一样盖砖瓦，那样寿命会更长一些。”
毛小岁听着顿时乐了，“抛开穷不谈，你这话说的就很有道理。”
“……”
这会儿还早，路上也泥泞的很，一直到吃过午饭晒到地面干爽了一些之后李云山才去地里看粮食了。
李莲心听着动静问她“你家房子怎么样了？”
毛小岁回“院墙塌了，你们家呢？”
“粮食房漏了，一直没察觉。”
“严重吗？”
“三袋豆子泡了水。”又问她“李云山是去地里了吗？”
毛小岁“嗯”了声，又问“那豆子你们还吃吗？”
“要吃的。”李莲心一个劲的叹气“三袋豆子能吃一年呢。”
“不好吧？会不会吃出病来？”
“我宁愿吃出病也不愿意饿死。”李莲心说“行了，我去忙了，你也忙吧。”
毛小岁想了想还是算了，穷人哪有粮食可浪费的，自己又不给他们掏，就不说那些多余的话了。
下了几天雨两个娃也憋坏了，在门前的小坑里踩水玩，毛小岁说了也没用后干脆也不说了，去后院把圈扫了一下，顺便把倒了的豆角扶了起来。等她这磨磨，那磨磨，李云山已经回来了。
毛小岁忙问“还有吗？”
“感觉是没有了。”李云山说“不止是我们家的麦子，其他家的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东倒西歪的埋地里了。”
“那完了。”毛小岁皱眉“感觉我们家的门槛要被踏破了，以后门都不敢出了。”以村里人的性子必定要哭穷借钱。
李云山提议“要不搬了算了？”
“家里的地直接不管了？屋子也是，这一丢以后怕是也不能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云山盯着她。
“我就是感慨一下，突然要搬也有些舍不得，本来我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提前了而已。”
李云山倒是觉得提前了也好，总归今年的粮食已经没了，还不如直接搬过去算了，到时候过自己家的日子，谁的麻烦都找不上门。
“等砌完墙，趁着不忙我去看看。”李云山又问“还是之前那间铺子吗？”
“那间铺子就挺好，后院……到时候想办法收拾一下搭个凉亭，喝茶挺好，至于住人的院子还是找个宽敞一点的吧，尤其厨房要大。”
“行。”李云山点头“明天砌墙，一两天就能弄完，到时候我去看房子。”
搬家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决定了，毛小岁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对以后生活的憧憬。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铲土和泥砌墙。
缺口不大，用不了两天，一天时间就好了。
收拾完李云山就走了，毛小岁把黑子留着看门，带着两个娃去打草，顺便送送他。
下坡的时候就见村里人大多都在路口蹲着，几天时间过去了，依旧没从粮食没了的打击里没回过神，个个愁眉苦脸的。
就听齐术问李云山“你家今年麦子怎么样？”
“没了。”李云山步子没停。
紧接着李康勇就说“你还操心人家，村里就他家富裕。”
两人只当没听到，脚下步子都加快了许多。
又听李康勇喊“村里今年遭了难，你们家既然富裕那是不是得跟村里人意思意思啊？”
李云山往他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回“赈灾是朝廷的事，何时归我管了。”
一提赈灾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都有一个疑问“今年粮食全没了，朝廷会管吗……”
走远了，李云山也问她“你觉得会管吗？”
毛小岁悠悠道“这种事情如果没有闹出大的动荡，比如灾民暴动，离乡……管的可能姓会很小。真要说饿死人也不至于，最多也就日子难熬了一点。”
“羊毛终究是出在羊身上，国库一旦空了十有八九是增税，比起增加税收，不作为不是更好吗？”
李云山点点头“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都哪来奇奇怪怪的说辞。”
毛小岁笑了起来“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李云山无奈的笑了笑，说“我走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去。”介于上一次李如意的嫌弃，李云山特意摸了摸两个娃的脑袋“爹爹走了，你们乖乖的知道吗。”
李如意顿时笑眯了眼“知道啦，爹也早点回来。”
李云山这才又看向毛小岁“我很快就回来。”
“知道了，走吧。”毛小岁冲他笑了笑。